锻压区深处的声音停了。
空气滤芯均匀的低啸成了唯一背景音。沈青竹放下平板,侧耳凝听了几秒空旷,才转身。徐云靠着闭目养神,毯下的手却缓缓动了动,无名指和食指极其微弱地曲伸了一下——“确认。共振源抑制成功。” 那根曾在秃鹫岩战场中承影发射的“蝎尾”导弹残骸中剥离出的核心震簧,此刻被强行压死在克虏伯曲轴的钢铁骨架里。危机只是被囚禁,并未湮灭。
哐当!
远处厚重的气密门被猛力推开,金属摩擦声刺耳。王大奎高大的身影裹着一身浓重的汗味、钢铁粉末味,如同一尊刚出炉的青铜雕像,堵在门口。他穿着被油污浸得硬邦邦的工装背心,裸露的胸膛上那只靛青狼头刺青仿佛龇牙咆哮,沾满乌黑机油和钢铁屑末的脸颊上,一道新鲜的刮伤正渗着血珠。他仅存的右眼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大步流星地走近,把手里的东西往沈青竹面前的台面上一掼。
咚!
一块扭曲变形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暗色金属疙瘩。
“成了!”他声音沙哑,带着连轴转的疲倦和压不住的兴奋,“那破‘蝎子尾巴’里榨出来的那根‘颤筋’,让老七号(压力机)把它彻底‘坐’(压嵌)进了克虏伯的‘大胯骨’(主承轴)里!淬火用的是北极冰裂层析水(特指堡垒深层低温循环水),敲打用了钨钢重头捶(定制高频共振打击头)!”他用裹着油麻绳防滑带的机械义肢指了指那块丑陋的废铁,“瞅瞅!原先那嗡嗡得人心头发毛的动静,锁里头了!现在听不见响,就说明它还在‘活’着,跟承影那王八蛋一样阴魂不散!可也蹦跶不出来了!剩下的……”他转向徐云,那只浑浊却锐利如鹰隼的独眼死死盯着他,“就看你徐老大,啥时候能‘醒’过这个味儿(悟出压制点),用咱克虏伯的‘铁骨头’,钉死那条毒的‘蝎子魂’!”声音里有压不住的狠劲,混合着金属疲劳般的嘶哑。
徐云没睁眼,搁在毯子上的手指,再次极其微弱地蜷缩了一下指尖。
沈青竹的目光从铁疙瘩上移开,落在他脸颊的伤口:“破相了?”
王大奎粗鲁地用手背蹭了下脸颊,一抹血红混着油黑在皮肤上晕开:“屁大点事!干翻几个老毛子‘铁乌龟’(装甲车)不比这爽快?顶多算让蚊子咬了口。”他随手拉开一把椅子,沉重的金属身躯砸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也不看人,自顾自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扁扁的铁皮酒壶,拧开盖,浓烈刺鼻的高粱酒味瞬间冲散了机油味。他仰脖子灌了一大口,喉结狠狠滚动,酒液顺着下巴滴进衣领。
一片沉默。只有他吞咽的声音粗粝刺耳。
几秒后,他猛地放下酒壶,铁皮和台面撞击出脆响。“我去洗把脸。”声音闷闷的。
他起身走向通道内侧的水池区。厚重的工装靴底敲击金属地板,发出笨重的哐哐声。他弯下腰,拧开水龙头,冰冷的地下水流喷涌而出。王大奎那巨大的、覆盖着厚厚油污和疤痕脊骨的手掌伸进水流里,粗暴地搓洗着脸颊和手臂上凝固的黑红色机油,冰冷的冲刷让伤口瞬间刺痛,他牙关紧咬,发出一声短促压抑的嘶气声。水花溅得到处都是,流过他脖颈,浸透汗湿的背心,勾勒出后背虬结肌肉上几道狰狞的陈年弹痕和爪伤(青鸾的刺青轮廓在湿透的布料下若隐若现)。他动作粗野,仿佛那不是自己的皮肉。
洗了半晌,他猛地关掉水阀。也不擦,带着一身淋漓冰冷的水汽和更浓郁的廉价酒气走回来,重新坐下。铁皮酒壶又被拿起来。这次没喝,只是放在粗粝的手掌里慢慢搓着。
他的眼神放空了那么几秒,像是穿透时空的阻隔,
喜欢重回东北1960请大家收藏:(www.2yq.org)重回东北1960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