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无序混乱！它在重复一个极其简单的空间矢量轨迹！那轨迹的形状……赫然是他昏厥前在精神世界的熔岩废墟中用意志强踏的、那个虚拟的“幻体支撑点”的空间方位！！！
如同黑暗绝境中垂死之人手中攥紧的最后一张模糊地图！
“肾上腺素注入点转移！右颈动脉上端！深度3毫米！注射量0.05标准单位！立刻！”青鸾冰冷的指令压过警报！
针头精准刺入！极其微量的肾上腺素如同甘泉，精准注入神经信号的路径上方！
奇迹般！屏幕上方才那道狂暴到即将熔断的血压和心率曲线，像是被无形之手猛地按住！如同狂奔的野马被勒住了缰绳！虽仍在危险高位疯狂挣扎，但失控冲顶的趋势被硬生生扼制！剧烈的抽搐随之大幅减弱！
“血压回落！200/120！心跳160！波动区间开始收敛！”
“肌肉溶解毒素清除程序生效！”
医生难以置信地看着瞬间逆转的生理数据，如同看着神迹。青鸾虚拟影像的边缘微微闪烁了一下，沉默地注视着那被强行按压住的狂暴生理图景，以及那条在血肉废墟中短暂点燃、最终被捕捉固化下来的、属于徐云的、独一无二的神经感知“道标”。
那用命换来的轨迹，成了锚定他肉身濒临崩溃的坐标。
***
南伞雨林，“针屋”。
空气被粘稠的杀意凝结。毒蛇喉咙里翻滚着野兽般的嘶鸣，牙缝死死咬住那颗冰冷的毒牙，全身每块肌肉都因极致的恐惧和屈辱绷紧。那枚装着蛇牙清单的SD卡，像烧红的炭烙在桌上。
“说！”毒蛇的咆哮破音，“谁递的蛇牙指令？！清洗信天翁的名单谁定？！！”
他眼中最后的疯狂盖过恐惧。毁灭吧！一起死！但死前必须把仇人的名字拉下地狱！
楚惜秋毫无退避地迎上那双癫狂的眼睛，一字一句，像铁锤砸进钉子：
“‘灰狐’。代号‘灰狐’。坐标传递者，信天翁毁灭的签单人。名单在卡里。他就在外面，看着你。”她的手指猛地戳向门外滂沱的雨幕！
“清理掉你，是他清洗自己痕迹的最后一步。‘灰狐’…他是刀疤脸的心腹！也是你的同僚！”
每一个名字都是致命的毒饵！
灰狐！刀疤脸！同僚！背叛！
毒蛇脑中的理智之弦被彻底崩断！同僚的背叛！心腹的倒戈！灭口的恐惧压垮了最后一丝侥幸！
“啊啊啊啊——！！！！！”
绝望的咆哮中，他猛地仰头！以全身力量狠狠咬下！
咔嚓！！
刺耳的碎裂声！但不是毒牙破裂！
毒蛇整个人僵住！眼睛瞪得几乎裂开！剧痛从牙床传来，但预想中的死亡麻痹并未降临！他满嘴是血，惊恐地看着楚惜秋手中不知何时亮出的一把细长尖嘴钳！
钳嘴赫然夹着半个碎裂的合金假牙！剧毒的T-42胶囊已经被干净利落地剥离出来！
“你的毒药？”楚惜秋将那颗破碎的假牙扔在地上，声音冷若冰霜下的刀刃，“晚了。”毒牙被提前置换！他自以为的最后自由，不过是牢笼中的挣扎！
心理防线彻底粉碎！毒蛇瘫在椅子上，如同被抽掉脊梁的死蛇，只剩下剧烈的喘息和眼中一片崩溃的死灰。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任何挣扎都已无用。楚惜秋捡起桌上那枚SD卡，转身走出狭小审讯屋。
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肩背。在踏出屋门的瞬间，楚惜秋脚步极轻微地顿了一下，只有离她最近的巴茂看到，她那握着染了血迹SD卡的右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显得异常苍白。没有停顿，她的身影融入了门外的黑暗雨幕。身后，只剩毒蛇那垂死的、野兽般的哽咽在潮湿空气中撕扯消散。一张无形的名单，被暴雨冲刷着的名字浸透。
“蜂巢7号节点：行动结束。目标：藤-18状态维持。情报‘蛇牙’核心确认。”平静的声音消失在雨里。
堡垒内部日志更新：
[蜂巢7号节点 - 任务：深度掘进]
[成果：确认承影东南亚‘金环蛇’残余指挥链节点：‘灰狐’（代号）/‘刀疤脸’（核心）]
[获取：预设毁灭程序‘蛇牙’触发逻辑特征（碎片）]
[目标：代号‘毒蛇’ - 状态：精神崩溃，信息榨干。]
[藤蔓节点‘藤-18’稳定性：维持。]
主控厅内，橙黄色的结构警告灯无声旋转。主屏幕上那片代表被“凤凰涅盘”焚毁的摇篮核心矩阵区域的漆黑死寂，如同堡垒身上一个无法愈合的巨大溃烂伤疤。无数分支屏幕上跳跃着次级算力节点勉力支撑的混乱数据流，但堡垒的智能指挥核心，那只“青鸾”，其虚拟影像闪烁的频率明显迟滞艰涩，如同折翼之鸟。失去的99.3%算力如同被抽干的血液。
沈青竹站在溃败的中心，目光依旧落在徐望同步接入、带着强烈干扰波纹的分屏上。她看到徐望舒额头渗出的血线蜿蜒而下，看到那双因强行斩断链接而失焦、却又在剧痛深处蕴藏着冰棱般寒意的眼眸，也看到了操作台角落里那块染血的、被扫落在地的移动硬盘。她的视线在那硬盘上停留了零点三秒，随即移开，语气如被冰风刮过：
“医疗组，处理徐博士伤口。”
“青鸾，启动‘弥涅尔瓦’冗余调度协议。接管所有非核心区算力节点。”
“通知‘树洞’及‘铁砧’，堡垒进入极限运算分配状态。模型运算资源支持……归零。”
命令被艰难执行。一片残垣断壁之中，只有冰冷的决断成为锚点。残存的熔炉依旧燃烧，焰心冰寒彻骨。新生的藤蔓在风暴中伸展着带刺的触角。那未被引爆的“涅盘”沉入深渊，如同冰川下的暗流，等待着下一次冰层碎裂。断肢处的神经坐标在地图上的闪光渐弱，但尚未熄灭。而雨林中，一张染血的名单正被雨水冲刷，渗入泥泞的大地。
熔炉尚未坍塌。但冰焰的灼痕已深入骨髓。荆棘之路，每一步都踏在碎裂的冰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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