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索斯像一头被圣光加持的小鹿,带着无比的虔诚和“为主献身”的决绝,猛地扑向那丛挂满猩红“赤焰果”的灌木。他眼中只有神明指向的“贡品”,至于老祭司反复强调的“微毒”警告?那是对凡人的约束!星穹之女岂会在意这点凡尘的“小瑕疵”!
莉莉安的反应却比他更快。就在阿索斯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饱满诱人、却在光谱分析下闪烁着“未知生物碱”警告光标的浆果时——
“停!”
一个清晰、冷静、带着不容置疑命令感的音节,如同无形的冰锥,瞬间钉住了阿索斯所有的动作。
阿索斯整个人僵在原地,伸出的手指距离最近的浆果只有一寸之遥。他碧绿的眼眸因巨大的惊吓而瞪圆,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兽皮背心。完了!还是冒犯了!神明连亲自采摘的资格都不赐予吗?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甚至不敢回头,维持着那个别扭的、半扑半蹲的姿势,身体再次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比之前跪拜时更甚。
莉莉安的视界里,实时刷新的数据流无情地记录着样本ST-001(阿索斯)的生理崩溃:
【目标状态:指令接收成功。动作:完全冻结。】
【生理参数:心率:142 bpm → 158 bpm (↑11.3%)!呼吸:浅快至濒临窒息!皮肤电导率:峰值警报!汗腺分泌:激增!】
【微表情分析(侧后视角):瞳孔极度放大,面部肌肉紧绷呈“恐惧”态(置信度:极高)。行为预测:高概率触发次级应激反应(如逃跑、瘫软、或过度请罪)。】
【结论:指令“停”有效,但引发目标极端负面情绪。沟通效率:负值。需立即进行行为矫正及语言辅助。】
莉莉安内心毫无波澜地给这次沟通打了个大大的叉号(×)。效率低下,副作用显着。她需要更精准的引导。
她没有再发出声音刺激这个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语言样本源”,而是直接行动。她几步走到僵硬的阿索斯身边,无视了他瞬间变得更加惨白的脸色和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气息。她动作利落地从腰间那个简陋的兽皮采集袋里,掏出了一副……奇怪的东西。
那是用某种近乎透明的、坚韧的薄皮(某种大型水生生物的肠衣风干鞣制)精心缝制,边缘用柔韧的植物纤维收口的手套。薄得几乎能看清下面的皮肤纹理,却又带着一种实验室制品的规整感。
莉莉安平静地展开手套,然后——在阿索斯惊恐、茫然、又带着一丝“神赐之物?”的敬畏目光注视下——极其自然地、像给精密仪器套上防尘罩一样,将那副透明手套,戴在了自己手上。
阿索斯:“???”(内心风暴:神……神明戴上了……透明的……皮?这是什么神圣仪轨?净化?保护?)
莉莉安戴好手套,确保覆盖了所有可能接触样本的皮肤。然后,她再次指向那丛浆果,清晰地说出那个新学的词汇:“赤焰果。”接着,她做了一个精准的“采摘”动作——拇指和食指捏住果蒂,轻轻一旋——完美复刻了植物样本采集的标准流程。
做完示范,她平静地看向阿索斯,然后指向他,又指向浆果,最后再次做出那个“采摘”手势。意思明确:你,来摘,像我这样。
阿索斯的大脑在经历了一场宇宙大爆炸般的混乱后,终于捕捉到了一丝神谕的脉络!神明……不是不允许他采摘,而是……在教导他如何采摘?用那种……神圣的“皮”?
一股混杂着释然、羞愧(刚才居然误解了神意!)和巨大使命感的热流冲上阿索斯的头顶!他明白了!这是神圣的仪式!采摘献给神明的贡品,必须洁净无瑕!必须遵循特定的方式!他刚才鲁莽地用手去抓,简直是亵渎!
“是!星穹之女!阿索斯明白了!”
他激动地应道,声音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但眼神已经亮得惊人。他学着莉莉安的样子,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等待着……等待着神明将那神圣的“洁净之皮”赐予他。
莉莉安看着少年伸出的、沾着泥土和草屑、指节因常年劳作而略显粗糙的双手,扫描视界瞬间弹出警告:
【目标手部清洁度:极低(泥土、草汁、汗液、皮脂、微量环境菌群)。直接接触样本SP-114-β(赤焰果)将导致严重生物污染!】
【解决方案:提供备用隔离装备(无备用)。或进行手部清洁(无清洁剂及水源)。风险:高!】
莉莉安:“……”
(内心OS:样本ST-001理解采摘意图,但严重缺乏基础卫生及实验操作意识。需额外步骤。)
她微微蹙了下眉,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让阿索斯的心又提了起来——难道又错了?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莉莉安没再看他,转身走向几步之遥的小溪。她蹲下身,将戴着手套的双手浸入清澈微凉的溪水中,仔细地搓洗——尽管手套本身是防水的,但这是示范的一部分。洗完后,她甩了甩手(动作标准得像离心机甩干),然后才重新指向浆果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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