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快看!阿索斯身后!”
“黑发!真的是黑发!像最深沉的夜空!”
“那衣服……那眼睛……是神迹!真的是神迹降临了!”
“快!快去告诉老祭司!”
惊呼声、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原本忙碌的人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无论是正在鞣制兽皮的妇人、打磨石器的壮年,还是追逐打闹的孩童,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齐刷刷地聚焦在部落入口处,那个被阿索斯引领着的、黑发黑眸、穿着奇异服饰的少女身上。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和狂热的跪拜!
如同被狂风吹倒的麦浪,从距离入口最近的人开始,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一切,朝着莉莉安的方向,无比虔诚地、五体投地地跪伏下去!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口中高呼着“星穹之女!星穹之女!”,声音汇聚成一股充满敬畏与狂喜的洪流,冲击着莉莉安的耳膜。
莉莉安瞬间停住了脚步。
她的视界,在踏入部落范围、被无数目光锁定的刹那,彻底被海啸般的信息流淹没!
【警告!感知系统严重过载!】
【视觉信息:无数移动的、跪拜的、充满狂热表情的生物热源!服饰颜色(土黄、赭石、兽皮原色)杂乱!面部细节(皱纹、油彩、好奇的眼神)无限放大!篝火跳动的火焰轨迹被拆解成无数帧!】
【听觉信息:数百人同时发出的呼喊声、跪拜时的闷响、孩童的尖叫、篝火燃烧的噼啪声……被拆解成无数独立的、嘈杂的声波碎片,疯狂叠加!】
【嗅觉信息:浓郁的烤肉焦香(蛋白质碳化)、汗味、烟火气、牲畜粪便味、某种植物燃烧的辛辣气息……无数气味分子携带信息疯狂涌入!】
【触觉信息:数百道狂热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空气仿佛凝固,带着人群散发的热量和Ambient被集体情绪引动的微弱波动!】
【社交参数:个体数量:估算187人。平均距离:15米(过近!)。目光聚焦强度:99.8%。情绪能量场:狂热崇拜(能量级:极高!)。威胁等级:物理攻击意图0%,但信息过载风险:致命!】
“呃……”莉莉安发出一声极轻微的闷哼,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指死死按住了太阳穴,仿佛要将那沸腾的信息洪流强行按回大脑。这是比刚苏醒时更可怕的冲击!这是活生生的、高密度的、充满不可预测变量的“社交地狱”!
阿索斯立刻察觉到了莉莉安的异样。他心中一惊,瞬间明白了!神明至高无上,怎能忍受凡人的直视和如此嘈杂的喧嚣?这是亵渎!
“低头!所有人低头!不许直视星穹之女!保持安静!”阿索斯猛地转身,对着狂热的人群发出严厉的、带着祭司威严的呵斥。他的声音穿透了嘈杂,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人群的欢呼声如同被掐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跪伏在地的人都将头埋得更低,不敢再抬头直视。那股令人窒息的信息洪流稍稍减弱了一丝,但数百个跪伏的生物热源和压抑的呼吸声,依旧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莉莉安的感知系统上。
阿索斯这才松了口气,无比恭敬地对莉莉安躬身道:“星穹之女,请恕凡人的无礼惊扰。这边请,老祭司在等您。”
莉莉安强忍着信息过载带来的眩晕和恶心感,强迫自己重新建立信息过滤屏障。她屏蔽掉大部分无关的视觉细节(只保留路径和潜在威胁扫描),将听觉聚焦在阿索斯和靠近核心区域的声音,努力忽略掉混杂的气味。她面无表情,如同一个设定好路径的精密仪器,跟在阿索斯身后,穿过两侧跪伏的人群,走向部落中央那簇最旺盛的篝火。
篝火旁,一位穿着缝有更多骨片和彩色石子装饰的兽皮袍、手持一根顶端镶嵌着发光晶石的木杖、脸上布满深刻皱纹和神秘油彩的老人,正缓缓站起身。他的目光如同历经岁月的鹰隼,越过人群,落在莉莉安身上。那目光里有震惊,有审视,有深深的敬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智者的疑虑。
老祭司,到了。
然而,欢迎仪式并未结束。当莉莉安在老祭司面前站定时(阿索斯早已恭敬地跪在了一旁),人群在压抑的激动中,开始了他们表达最高敬意的方式。
几个强壮的猎手抬着刚刚烤好、滋滋冒油、散发着致命诱惑焦香(对莉莉安的信息过载系统而言)的整条岩羊后腿,无比恭敬地放在莉莉安面前铺着干净树叶的地上。金黄的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发出诱人的“滋啦”声。
【嗅觉警报:高浓度油脂碳化化合物、芳香烃类物质!信息强度:高!】
【视觉警报:巨大食物实体!细节(肌纤维、脂肪层、焦化层)被强行解析!】
紧接着,部落里最健壮的男人们敲响了蒙着兽皮的战鼓(Boom! Boom! Boom! 每一声都如同敲在莉莉安的脑仁上),而女人们则手拉着手,围绕着巨大的篝火,踩着鼓点,开始跳起充满力量和原始野性的舞蹈。她们甩动着长发,踏着坚实的土地,口中发出有节奏的呼喝,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生命的张力,但也充满了不可预测的肢体轨迹和震耳欲聋的噪音。
【听觉警报:低频鼓声(共振威胁!)、高频呼喝声、脚步声!复合噪音指数:超标!】
【视觉警报:快速移动的肢体群!复杂且无规律的舞蹈动作轨迹!信息处理带宽:严重不足!】
烤肉浓烈的香气混合着汗味、尘土味、燃烧的草木灰味,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鼓声、歌声、呼喊声,以及数百道即便低着头也能感受到的、灼热的目光,如同一个全方位无死角的感官风暴,将莉莉安死死困在中央。
她站在篝火旁,在老祭司深邃的目光下,在阿索斯虔诚的跪拜中,在狂舞的人群和巨大的烤肉前。黑发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流淌着幽蓝的光泽,精致的面容依旧毫无表情,但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深处,却清晰地倒映着跳跃的火焰和周围疯狂舞动的影子。她的手指在宽大的袖口里,无意识地、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掌心,用那点微不足道的痛感,来对抗这几乎要将她意识撕碎的、原始而狂热的“社交压力”。
【核心处理器负载:98%... 99%... 警告!接近崩溃阈值!】
【当前需求:静默!隔离!信息屏蔽!优先级:最高!】
【执行方案:……无可用方案。强制忍受中。】
部落的欢迎仪式,对星穹之女而言,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感官酷刑。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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