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堡街道的混乱并未因“醉矮人”内的突发事件而平息,反而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池塘,涟漪扩散开来。隐约能听到远处卫兵急促的哨声和奔跑声,朝着酒馆方向而去。恐慌在人群中蔓延,推搡、叫骂、孩童的哭喊混杂在一起,让本就拥挤的道路更加难行。
莉莉安深灰色的斗篷如同在浊流中劈开波浪的利刃,她步伐迅捷而稳定,巧妙地利用人群的缝隙和建筑物的阴影,目标明确地朝着离她最近的、相对冷清的侧门方向移动。莱戈拉斯被她拽着衣袖,踉跄地跟在后面,银发在混乱中飞扬,碧绿的眼眸中依旧残留着对刚才深渊魔能爆发的震惊,以及……对莉莉安那杯“矮人烈酒退魔疗法”的极度困惑和认知颠覆。他几次想开口询问,但都被迎面涌来的人流和莉莉安不容置疑的牵引打断。
“你…你刚才!那酒…”莱戈拉斯终于在穿过一个堆满空木箱的狭窄小巷时,抓住机会喘息着质问,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尖锐,“深渊侵蚀是严重的能量污染!你用…用酒精?!”
“高浓度乙醇溶液。”莉莉安头也不回,声音透过兜帽传出,冰冷而精准,“作用于被侵蚀组织的神经末梢及异常能量节点,引发剧烈痛觉反馈,干扰魔能活性化进程。非根治方案,但高效制造行动中断窗口。”她顿了顿,补充道,“成本:一杯劣质麦酒。风险:远低于魔力暴露。”
莱戈拉斯:“……” 他被这过于“科学”和“实用主义”的解释噎得说不出话。用剧痛来打断魔化?这和他所知的、需要用纯净自然能量或高阶净化术才能对抗深渊侵蚀的理念完全相悖!然而,事实摆在眼前——那魔化伤兵确实瞬间失去了行动力!这简单粗暴到近乎荒谬的手段,其“效率”再次狠狠冲击了他固有的认知。他只能抿紧嘴唇,将满腹的质疑和精灵的骄傲暂时压下,继续被动地被莉莉安拉着在混乱的街道中穿梭。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小巷,靠近相对冷清的侧门区域时,一阵更加遥远、却依旧带着强烈煽动性的沙哑歌声,借助某种简陋的扩音装置(或许是魔法共鸣石?),顽强地穿透了街道的喧嚣,如同跗骨之蛆般追了上来!
是吟游诗人老罗伊!他竟然没有被酒馆的混乱彻底打断,或者转移到了更开阔的地方继续他的“伟业”!他那破锣般的嗓音带着不屈不挠的职业精神,在风中回荡:
“……圣剑‘星芒’的威光涤荡四方!但勇者凯因的脚步,从未停歇!为了粉碎魔王军的阴谋,为了将被掳走的无辜者从黑暗的巢穴中拯救!他!孤身一人!踏入了那连飞鸟都绝迹的、被称为‘噬魂者之喉’的恐怖魔窟!”
老罗伊的琴声变得阴森诡谲,模拟着洞穴的回音和魔物的低语。
“魔窟深处,盘踞着魔王麾下七位最凶残的魔将!他们各怀绝技,统领着无数狰狞的爪牙!那是地狱的投影!是死亡的迷宫!”诗人的声音充满了紧张感,仿佛亲身经历,“但我们的勇者!无畏的凯因!他手持‘星芒’,如同行走在人间的光之审判者!”
“第一战!对阵‘影毒之牙’!剧毒的迷雾弥漫,致命的暗影如潮!凯因以圣剑之光护体,洞悉其遁影轨迹,一剑!斩断其毒牙根源!”
“第二战!遭遇‘熔岩咆哮’!灼热的岩浆洪流席卷洞穴!凯因引动圣剑寒冰之力(?),冰封熔岩,一剑贯穿其咆哮的核心!”
“第三战!……”
老罗伊如数家珍,激情澎湃地描述着凯因如何在那“不可能生还”的魔窟中,连续遭遇七位强大的魔将,如何凭借超凡的勇气、无双的武艺和圣剑“星芒”的神威,七战七捷!每一次战斗都被描绘得惊心动魄、险象环生,最终又以凯因的辉煌胜利告终!他的沙哑嗓音在简陋扩音装置的放大下,如同战鼓般敲击着混乱街道上每一个惶恐不安的心灵,强行注入一股廉价的勇气和虚幻的希望。
“七战七捷!七位魔将授首!被囚禁的无辜者重获自由!希望的曙光,再次洒满大地!”老罗伊的声音达到最高亢的顶点,琴弦被他扫得几乎要崩断!“勇者凯因!他的名字!他的伟业!如同不灭的星辰!永远照耀着我们抗争黑暗的道路!”
“凯因!凯因!凯因!”街道上,一些被煽动起来的年轻人,不顾混乱,跟着扩音装置传来的方向,激动地呼喊起来,仿佛这名字本身就能驱散恐惧。
莱戈拉斯听着身后传来的、越来越远的、关于“七战七捷”的狂热颂歌,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鄙夷和厌恶:“七战七捷?哼!能量消耗模型根本不可能支撑!更别提在那种封闭魔能环境下持续高强度作战!纯粹是精神鸦片!用来麻痹这些可怜虫的神经!”
莉莉安没有理会莱戈拉斯的批判,也没有停下脚步。她拉着精灵,终于挤出了侧门相对稀疏的人流,踏上了通往城外的小径。远离了铁砧堡核心的喧嚣,空气似乎也清新了一丝,虽然远方依旧能听到沉闷的炮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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