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的身影如同融入石屋昏暗光线的幽影,在工作台旁无声地准备着她的“高效方案”。几枚符文闪烁的银色金属片在指尖翻转,冰冷的计算力锁定着屋顶的破损结构。然而,屋顶之上,那“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并未停止,反而在短暂的间隙后,以一种更加专注、甚至带着一丝固执的韵律,持续传来。
莉莉安的感知无需刻意聚焦,便被动接收着来自屋顶的每一个细节。她“看”到的,不仅是罗兰缓慢的修复进度,更是那份在简陋工具和危险环境下依然倔强绽放的——工匠的执着。
木楔的驯服:
罗兰此刻正对付着窟窿西南边缘一块特别顽固的焦木梁骨。这块梁骨表面碳化严重,内部结构却相对坚韧,导致他之前试图嵌入的木楔始终无法完全吃进。他没有粗暴地加大力道(那只会震碎脆化的边缘),而是停下了敲击。
他放下锤子,拿起那把豁口的凿子。借着下方篝火透上来的微光,他眯起眼,仔细审视着木楔的尖端和梁骨上预定的嵌入点。煤灰覆盖的脸上,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同寻找猎物的鹰隼。
接着,他左手稳稳扶住木楔,右手持凿,以极其精准的角度和微小的幅度,开始在木楔尖端进行修整!凿刃刮过木头的纤维,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每一次下凿都极其谨慎,只刮掉最细微的一层木屑。他在调整木楔的角度,修正一个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小弧度,使之能更好地贴合梁骨上那个不规则的凹陷。
这个过程缓慢而枯燥,他全神贯注,汗水再次从额角滑落,混着煤灰流进脖颈,他也浑然不觉。直到他认为木楔的形态达到了最佳贴合点,才再次拿起锤子。
锤落的角度:
叮!
这一次的敲击,声音似乎有了微妙的不同。不再是单纯的撞击,而是带着一种“嵌入”的顺畅感。
罗兰没有立刻继续。他保持着半跪的姿势,身体微微前倾,耳朵几乎贴到木楔和梁骨的结合处,似乎在倾听木头内部的“声音”。几秒后,他才再次举起锤子。
他的动作流畅而稳定,手臂的肌肉在旧皮甲下绷紧,展现出超越他单薄外形的力量控制。锤头并非垂直落下,而是带着一个极其精妙的微小角度倾斜!这个角度,恰好能利用木楔的斜面,将敲击的力量转化为向侧面挤压的力,同时避免对下方已经脆化的碳化层造成直接冲击。
叮!
木楔又深入了一分。他再次停顿,观察,调整呼吸。然后,重复。
每一次敲击的落点都精准地集中在木楔顶部一个特定的区域,确保力量均匀传递,避免木楔被敲裂。每一次敲击的力度都经过精确的权衡——既要足够驱动木楔深入,又不能超过梁骨脆弱部分的承受极限。每一次抬起锤子时,他手腕都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卸力回旋动作,减少反震对臂膀旧伤的负担。
这不再仅仅是修补,更像是一场与脆弱材料和自身局限的精密舞蹈。
石板的贴合:
固定好西南角的木楔,罗兰的注意力转向那块覆盖了大半窟窿、却仍未完全固定的薄石板。石板边缘并不平整,与下方未完全碳化的主梁骨架之间存在几处难以忽视的缝隙。
他没有试图用蛮力将石板砸下去贴合(那只会震裂石板或压垮骨架),也没有用大量木屑草草填塞(那毫无意义)。他再次拿起凿子和几块更小的备用木料。
他挑选出一块纹理相对致密的小木块,用凿子极其快速地、如同雕刻般削切着。几刀下去,一个形状不规则、却恰好能楔入石板与主梁之间某个特定三角空隙的木楔雏形就出现在他手中。他反复比对空隙的大小和角度,用凿子进行毫米级的修整,甚至用指甲刮掉毛刺。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个“定制”的木楔塞入空隙。这次,他没有用锤子猛敲,而是换上了一块相对光滑的鹅卵石(不知从哪捡来的),垫在木楔上,再用锤子轻轻敲击鹅卵石。力量透过坚硬的石头均匀分散,稳稳地将木楔顶入最深处,完美地填补了那个不规则的缝隙,将石板牢牢地“顶”在了主梁骨架上。
他如法炮制,针对另外几处缝隙,现场制作并嵌入了形状各异的“定制”木楔。每一次操作都带着一种近乎艺术性的专注和耐心,仿佛在完成一件精细的工艺品,而非在弥漫着魔物气息的屋顶上仓促填补一个破洞。
专注的眼神(再临):
汗水如同小溪般在他煤灰遍布的脸上流淌,留下更深的沟壑。左臂旧伤处的肌肉在持续的精细操作下微微颤抖,但他握锤和持凿的手却稳如磐石。篝火的微光在他低垂的眼睫下跳跃,映照出那双瞳孔深处燃烧的火焰——那不是狂热,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对“完成”与“正确”的执着。
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了眼前的石板、木楔、锤子,以及那必须被严丝合缝填补的破口。每一块木楔的角度,每一次锤落的力道,每一枚(自制的)“钉子”的嵌入位置,都必须达到他内心那把苛刻标尺的“正确”。至于身处险境?工具简陋?时间紧迫?似乎都被这强大的专注力屏蔽在了意识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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