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那一声并不响亮、却带着绝对终结意味的关门声,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凯尔·霍顿的心口,也砸碎了石屋前最后一丝虚假的喧嚣。
死寂。
比之前更甚的死寂,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迅速淹没了整个山谷。风似乎都停滞了,只有刺鼻的硫磺味固执地钻进鼻腔。
凯尔僵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在了冰冷的碎石地上。他高举文书的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筋骨。那卷象征着王室威严和橡木村希望的树皮文书,“啪嗒”一声,掉落在沾满灰尘和硫磺结晶的碎石上,滚了两下,停在了一株被踩踏过的金棘草旁边,显得如此廉价而可笑。
他脸上的涨红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着,牙齿咯咯作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双原本燃烧着愤怒和倨傲火焰的眼睛,此刻瞳孔剧烈收缩,只剩下被彻底碾碎的茫然、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被绝对漠视的冰冷寒意。那份寒意甚至压过了对魔物的恐惧,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她竟然……真的关上了门?!
无视王命!无视敕封!无视他凯尔·霍顿的存在!像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巨大的羞辱感和被彻底轻视的愤怒,如同被冰水暂时浇熄的火山,在极致的愕然和恐惧之下,再次找到了喷发的缝隙!只是这一次,那怒火不再纯粹,而是混杂了恐惧的颤抖和色厉内荏的疯狂!
“呃……呃啊……”凯尔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野兽受伤般的、意义不明的低吼。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木门,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你……!”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破音的尖锐和无法抑制的颤抖,“你!莉莉安!!”他几乎是吼出了这个名字,仿佛要将这名字连同那份羞辱一起撕碎!
他踉跄着向前冲了两步,完全无视了地上那卷象征“王命”的文书,更无视了那片被踩踏的药圃边缘。他的手指如同痉挛般死死指着那扇冰冷的木门,指尖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这是王令!国王陛下的亲命!!!”凯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试图用音量来填补内心的巨大空洞和恐惧,“是敕封!是荣耀!是拯救王国的责任!你竟敢……你竟敢如此……如此亵渎!!”
他每吼一句,身体就向前倾一下,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恐惧都喷吐在那扇门上,却又不敢真正触碰它。
“违抗者……”凯尔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再次破音,他剧烈地喘息着,试图将后面那句充满威慑力的话吼出来,“违抗王令者……当……当以叛国论处!军法……军法从事!!”他吼出了军中最严厉的惩罚,试图用这冰冷的条文来震慑门内那个无法理解的存在。
然而,他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山谷中回荡,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带着一丝可笑的悲壮。那扇木门依旧沉默,如同亘古不变的顽石,冰冷地反射着他色厉内荏的咆哮。
“长老会不会放过你的!橡木村几百条人命也不会放过你的!”凯尔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绝望的哭腔,他开始搬出更具体的“威胁”,“你见死不救!你枉为……枉为……”他卡壳了,那个“星穹之女”的称呼此刻显得如此讽刺,他最终也没能吼出“神明”二字,“……枉为人!!”他吼出了一个最苍白无力的道德指控。
“军法!制裁!绞刑!!”他如同魔怔般重复着这些冰冷的词汇,试图用它们筑起一道脆弱的心理防线,对抗门内那令人窒息的漠视和门外这片绝望的山谷。他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额头上、鬓角渗出大颗大颗冰冷的汗珠,沿着惨白的脸颊滚落。那份强行撑起的“使者威严”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被恐惧和愤怒彻底吞噬、濒临崩溃边缘的可怜虫。
他身后的两名村卫,此刻脸色比凯尔更加惨白。他们看着凯尔对着紧闭的木门疯狂咆哮、语无伦次地威胁,看着他如同小丑般挥舞着手臂,身体却抖得不成样子。一股比面对魔物时更深的寒意顺着他们的脊椎爬升。这不是对强敌的恐惧,而是对未知、对无法理解的绝对漠视、对眼前这个传令兵彻底失控的恐惧。
“凯……凯尔大人……”一个村卫颤抖着声音,试图上前拉住状若疯魔的凯尔,“我们……我们回去吧……这里……邪门……”
“滚开!”凯尔猛地甩开村卫的手,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充满了迁怒的疯狂,“都是废物!你们也是!那个工匠也是!!”他猛地回头,充满戾气的目光射向几乎被村卫架着、脸色灰败、眼神空洞的罗兰。
“都是你们!情报不清!误导长老!害我……害我受此大辱!!”他将所有的失败和恐惧都归结到了罗兰身上,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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