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浑浊的河水如同无数条贪婪的舌头,不断舔舐着简陋的油桶筏子,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像是要将这脆弱的载体彻底撕裂。筏子在汹涌的暗河激流中疯狂打转、沉浮,冰冷的河水无情地灌入,迅速漫过脚踝。白大褂死死抱着冰冷的油桶,呕吐物混合着河水糊了满脸,脸色死灰,眼神涣散,只剩下本能的恐惧和求生的抓握。
叶无道半跪在筏尾,如同钉在礁石上的海神。他后背的伤口被冰冷的河水浸泡,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和麻木,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黑色的潮汐,一阵阵冲击着他紧绷的神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冰冷的铁锈水汽,肺部火辣辣地痛。但他的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刀锋,锐利、冰冷、死死地锁定着前方河道尽头那一点越来越清晰的、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灰白色天光!
那不是幻觉!是出口!
求生的意志如同最后的燃料,在他疲惫不堪的身体里熊熊燃烧。他咬紧牙关,舌尖的刺痛再次带来一丝强制性的清醒。他一手死死抓住湿滑的绳索,另一只手紧握的格洛克手枪枪口微微下垂,但指节依旧扣在扳机上,保持着随时可以击发的状态。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扫过筏子上昏迷不醒、被绳索固定的林清漪——她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湿透的头发贴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又扫过几乎崩溃的白大褂。
“抓稳!出口到了!”叶无道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穿透水流的轰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白大褂茫然地抬起头,浑浊的目光望向那抹天光,死灰的脸上终于挤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希冀。
筏子被一股更加汹涌的暗流猛地向前推去!前方的光亮骤然放大!不再是微弱的点,而是一片不规则的、透着灰蒙蒙晨光的巨大洞口!震耳欲聋的水流轰鸣声在这里达到了顶点,浑浊的河水如同脱缰的野马,咆哮着冲出黑暗的束缚,汇入一片更加广阔的水域!
刺眼的天光瞬间涌入!叶无道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筏子如同离弦之箭,被巨大的水流狠狠抛出了洞口!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条宽阔的、污染严重的城郊河道!两岸是堆积如山的工业垃圾、废弃的集装箱和锈迹斑斑的龙门吊。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工废气和腐烂垃圾的味道。浑浊的河水裹挟着各种漂浮的垃圾,奔流不息。而他们冲出的洞口,则隐藏在一座巨大废弃桥墩的阴影之下,被茂密的水生植物和倾倒的垃圾半掩着,极其隐蔽。
筏子冲入宽阔河道后,速度骤然减缓,在污浊的水面上打着转。
“噗通!”“噗通!”
几乎在冲出洞口的瞬间,叶无道和早已支撑不住的白大褂,连同被绳索固定的林清漪,一起被湍急的水流从剧烈摇晃的筏子上掀翻,重重地砸入冰冷刺骨、漂浮着油污和垃圾的河水中!
冰冷的污水瞬间灌入口鼻!刺鼻的气味和窒息感同时袭来!
叶无道在落水的瞬间屏住呼吸,强忍着后背撕裂般的剧痛,身体如同游鱼般猛地向水面窜去!“哗啦!”他破水而出,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带着腥臭的污水。他抹了一把脸,浑浊的视野迅速扫过水面。
白大褂在不远处的水里疯狂地扑腾挣扎,发出惊恐的呛咳和呼救声。
而林清漪……她落水的位置,只有一圈圈扩散的涟漪,人却不见了踪影!她被绳索固定在筏子上,筏子已经被水流冲开了一段距离!
叶无道眼神一厉!没有丝毫犹豫,深吸一口气,猛地扎入浑浊的水中!污水刺得眼睛生疼,能见度极低。他凭借着记忆和落水时的方位感,如同最敏锐的鲨鱼,迅速下潜!
浑浊的水下,隐约看到那个简易筏子正在缓缓下沉。而林清漪的身体,被绳索缠绕着,如同水草般随波逐流,正在向河底沉去!长发散开,苍白的脸在浑浊的水中若隐若现。
叶无道加速游过去,抽出匕首,在水中动作迅捷而精准地割断了缠绕她的绳索!然后一把揽住她冰冷僵硬的腰肢,双脚猛地蹬水,带着她奋力向上冲去!
“哗啦——!”
两人再次破水而出!叶无道剧烈喘息,一手紧紧揽住林清漪毫无知觉的身体,另一只手奋力划水,朝着最近的、布满油污和垃圾的河岸挣扎游去。
白大褂也终于扑腾到了浅水区,连滚爬爬地爬上了泥泞的河岸,瘫倒在地,如同濒死的鱼,大口喘着粗气,剧烈地呕吐着污物。
叶无道拖着林清漪,艰难地爬上岸。冰冷的晨风一吹,湿透的身体瞬间如坠冰窟。他将林清漪平放在相对干燥的泥地上,顾不上自己,立刻俯身检查。
没有呼吸!脉搏几乎消失!
他毫不犹豫,再次开始心肺复苏!每一次按压都牵动着他自己背上的伤口,剧痛让他额角青筋暴跳,汗水混着冰冷的河水滚落,但他动作没有丝毫变形,迅捷、有力、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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