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静安堂。
往日檀香缭绕的院落,此刻空气仿佛凝滞,透着无声的压抑。
周氏和苏湘云站在廊下,眉宇间的忧虑几乎无法掩饰。
堂屋内,传来老夫人压抑的咳嗽,以及侍女低声劝慰,很快被不耐烦地打断。
“都给我出去!老婆子还没死呢!咳咳……”
周氏在门口停步,向前微倾,“母亲,您这又是何苦?衍儿他……他也是为了国公府……”
“为了国公府?”屋内老夫人的声音虚弱,怒意却烧得正旺,
“为了国公府,他就该拒了圣旨,忤逆圣意?就该跑去那吃人的北疆送死?!我看他是昏了头了!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截断了话语,老夫人捂住胸口,脸色灰败。
周氏脸色发白,苏湘云轻轻叹气,找不到劝解的言语。
自萧衍拒婚,又请命去北疆的消息传回,老夫人便气倒了。
她将自己关在房中,水米不进,太医的药也尽数打翻,更勒令不许任何人去请穆清婉。
老夫人显然将部分怒火,连同旧怨,一并算在了穆清婉头上。
穆清婉听闻老夫人病重拒医,终是赶来。
守门婆子一见是她,立刻板起脸拦住:“穆姑娘,老夫人吩咐了,不见客,您请回吧。”
穆清婉脚步微顿,看向紧闭的房门。
“嬷嬷,外祖母凤体违和,耽误不得。我只想为外祖母诊脉,绝无他意。”
婆子面无表情,并不让路。
周氏和苏湘云看到穆清婉,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穆清婉沉默片刻,走到静安堂门前,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缓缓屈膝跪下。
“清婉不懂规矩,惹外祖母生气,甘愿受罚。”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
“但外祖母凤体安康,系着国公府上下的心。清婉斗胆,恳请外祖母让清婉诊治。待外祖母康复,清婉任凭处置。”
苏氏见状,连忙上前想扶:“清婉,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穆清婉却轻轻摇头,依旧跪着,目光坚定地望着那扇门。
屋内依旧没有回应。
周氏急忙打圆场:“母亲,您就让她看看吧。”
老夫人闭上眼,气息微弱,“不必了,让她走。”语气里的疏离冻结了空气。
就在这时,萧衍大步流星地踏入院中。
看到跪在地上的穆清婉,眸色骤然一深。
那眼神复杂难辨,似有怒意,又似有心疼,最终都化为一片沉寂的冰冷。
但他没有停留,径直推门而入,沉声道:“祖母。”
老夫人睁开眼,看到他,积压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你还知道回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还有没有国公府!”
“孙儿不孝,请祖母息怒,保重身体。”
他走到榻前,看着面色憔悴、眼中却燃烧着怒火的祖母,声音平静无波。
“保重身体?咳咳……”老夫人猛烈地咳嗽起来,侍女连忙上前替她顺气,
“想让我好?可以!答应我,收回你去北疆的混账念头!还有,立刻向陛下请罪,就说你愿意……”
老夫人顿了顿,看了一眼萧衍的神色,“愿意娶那长宁郡主!”
“至于那丫头……你要实在放不下,等你娶了郡主,抬进来做个妾室,也不是不可!”
此言一出,连周氏都变了脸色。
萧衍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握紧了双手,骨节泛白。
“祖母,”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孙儿此生,妻位只予一人。她若不能为正妻,衍儿宁可此生不娶!”
“北疆之行,军令已领,断无收回之理!待衍儿自北疆归来,自有功勋向圣上求此恩典。”
“孙儿,势在必行!”
门外,穆清婉身体剧烈一震。
北疆?他要去北疆?
那个战火纷飞的绝境之地?
为了拒婚,他竟要如此行险!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言喻的酸楚攫住了她,心口发紧,几乎无法呼吸。
但那震惊之下,竟又有一丝异样的决心悄然升起,快得让她自己都未曾捕捉。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个逆子!”
“祖母息怒!”萧祁不知何时也到了,他看了一眼门外跪着的穆清婉,转向老夫人躬身,
“祖母,大哥此举虽险,却也是眼下唯一能平息圣怒,保全家族的权宜之法。大哥领兵多年,定能凯旋。还请祖母三思,保重身体要紧。”
“你们……你们兄弟俩合是起伙来要气死我这把老骨头!”老夫人捂住心口,几乎喘不上气。
周氏和苏湘云皆是震惊,萧衍竟当众说出非穆清婉不娶的话。
堂内气氛僵持,落针可闻。
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伴随爽朗笑声从门外传来。
“祖母!祖母!箐箐来看您啦!”
萧璟脸上挂着温和笑意,先行礼:“祖母,母亲。”
“听闻祖母身体不适,我与箐箐特来探望,顺道禀告祖母,我与箐箐的婚期定在下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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