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深处,后殿。
萧祁一身暗色常服,静立殿中,面容沉静,垂眸看着地面冰冷的光泽
自接到那枚并无署名的令牌,秘密入宫,行至此处,他便知道,今日或许就是摊牌之时。
太子坐在上首的紫檀木椅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发出轻微却极具压迫感的声响。
目光沉沉地落在萧祁身上,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透着威严。
“萧大人,”太子抬眼看他,“这些年,你与靖王过从甚密,孤一直以为,萧家是打算另择明主了。”
这话语如同冰锥,直刺人心。
殿内气氛陡然紧张了几分。
萧祁抬眸,迎上太子的目光,那目光锐利如冰棱。
他并未因这直白的试探而慌乱,不卑不亢,“殿下明鉴。”
“家兄与靖王早已势同水火,京中人人皆知。”
“微臣接近靖王,不过是想更清楚地看清他的底细,摸清他的虚实。”
太子冷笑一声,身体前倾,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萧祁看穿。
“所以,你这些年在靖王面前的曲意逢迎,那些示好,都不过是在演戏?”
“一场……演给靖王,也演给孤看的戏码?”
萧祁坦然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臣与家兄一样,忠于朝廷,忠于殿下,此心从未动摇。”
他的目光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闪躲。
子盯着他看了半晌,眼中疑虑未消,却也未再追问。
他从手边拿起一封早已拆开的密函,信纸微微泛黄。
“萧衍离京北上之前,给孤留了封密信。”
“信中言明,若京中生变,或他自身遭遇困境,便让你来见我。”
“今日看来,时机已到。”
萧祁闻言,心头剧震,大哥果然早有安排。立刻撩袍跪地。
“殿下!”
“靖王狼子野心,早已不是秘密!他暗中结党营私,培植势力,蓄意不轨之心昭然若揭!”
“家兄远赴北疆,名为平战乱,实则是为保家族暂避其锋芒,亦是为了不让靖王抓住把柄,牵连殿下!”
太子听着,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显然早已洞悉其中关节。
他只是拿起那封密信,摩挲着上面的火漆印记。
“北疆……”太子忽然开口,声音沉了几分,“你可知,他此去北疆,并非一路太平?”
萧祁心头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迅速蔓延。
“殿下此话何意?”
“本宫收到密报。萧衍的队伍在途中遭遇伏击,粮草几乎被焚毁殆尽。”
萧祁脸色骤变,抬头看向太子,“家兄遇袭?是鞑靼人?”
“袭击他们的,并非鞑靼主力铁木真的人马。”
“倒像是……我们自己人。”
“有人想让他死在去北疆的路上。”
“什么?!”萧祁眼中是无法掩饰的震惊和急切。
他只知兄长北上,却不知途中竟还有这等凶险!
“朝中之人?若真如此,家兄此刻岂非……”他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请殿下容臣即刻派人,火速前往北疆接应救援!”
太子抬手,制止了他。
“不必了。”
“萧衍等人已经到了朔方城,暂时无虞。”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萧衍遇袭,说明暗处的人已经按捺不住了。朝中变数已生,这京城,恐怕很快也要变天了。”
太子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萧祁身上。
“萧祁,如今你我,萧家与孤,已是在一条船上。北疆之事,孤自会派心腹处理。而你,必须留在京城。”
“孤需要你,替孤盯着靖王府的一举一动,成为孤安插在他们身边最重要的一双眼睛,和……一把随时可以出鞘的利刃。”
殿内再次陷入寂静。
萧祁跪在冰冷的金砖上,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兄长在北疆生死未卜,京中暗流汹涌,靖王虎视眈眈。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再次躬身。
“臣,遵命。”
这一刻,他选择将对兄长的担忧深埋心底,扛起眼前的重任。
京城的风暴,即将来临,而他,将立于风眼之中。
国公府,芳华院。
穆清婉看着桌上那堆香饼粉末,长吁一口气。
香饼里,只有安神药材,并无任何毒物。
不是三表哥萧璟。
那个温和谦逊的人,不会做这等恶毒之事。
是她多心了。
可若香料无毒,祖母那滞涩异常的脉象,沈箐箐那挥之不去的憔悴与恐惧,又作何解释?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穆清婉靠在椅背上,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
她闭上眼,脑海中反复回放着这几日发生的一切。
从老夫人突然加重的病情,到沈箐箐反常的态度,再到萧璟送来的熏香……
线索似乎在指向一个方向,却又在最关键的地方断裂。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头,拔不出来,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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