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厂?"
"啥厂?"
"咱们农民办啥厂?"
打谷场上,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夏澜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手里举着一卷用树皮纸精心绘制的大幅图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五月的阳光已经有些灼人,但让她发热的不是温度,而是内心的激动与忐忑。
"安静!安静!"大队长敲着铜锣,扯着嗓子喊道,"听阿桃把话说完!"
夏澜深吸一口气,将图纸展开,用几块石头压住四角。图纸上是一座工厂的平面图,虽然工具简陋,但她凭借特种兵的绘图训练,将每个细节都勾勒得清清楚楚——原料区、加工区、包装区,甚至还有简单的流水线设计。
"乡亲们,"夏澜的声音比平时洪亮许多,"我提议咱们村建一个食品加工厂!把咱们种的果子、养的鱼,加工成罐头和干货,卖到城里去!"
台下又是一阵骚动。夏澜看到张叔瞪大了眼睛,刘婶张大了嘴,而老支书则蹲在墙角,闷头抽着旱烟,眉头皱成了"川"字。
"阿桃,"大队长挠了挠头,"这...这能行吗?咱们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哪懂什么加工厂啊?"
夏澜早有准备。她从脚边的篮子里拿出几个玻璃罐,里面装着她在空间里试制的样品——苹果酱、糖渍山楂、熏鱼干。
"大家尝尝,"她将样品递给前排的村民,"这都是我用土办法试做的。"
张叔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苹果酱送入口中,眼睛立刻瞪大了:"甜!真甜!比供销社卖的还好吃!"
其他尝过的村民也纷纷点头。夏澜趁机解释:"咱们村东面的坡地适合种果树,西边的洼地能挖鱼塘。如果直接卖鲜果鲜鱼,价格低还容易坏。但加工成罐头和干货,不但能卖高价,还能保存很久。"
她停顿一下,让村民们消化这个信息,然后抛出关键点:"我打听过了,城里一个水果罐头卖八毛钱,而一斤鲜果才一毛五。咱们加工一下,收入能翻五倍!"
"五倍?!"台下炸开了锅。在这个一个壮劳力一天挣不到一块钱的年代,五倍收入简直是天方夜谭。
"吹牛不打草稿!"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李婶从人群后挤到前面,脸上带着讥讽的笑,"你一个丫头片子,懂什么办厂?别把大伙儿带沟里去!"
夏澜早就料到李婶会捣乱,不急不躁地回应:"李婶,我是不懂,但可以学。县里有食品厂,咱们可以去参观;公社有技术员,可以请来指导。"
"那设备呢?钱呢?"李婶不依不饶,"建厂要多少钱你知道吗?"
这个问题正中夏澜下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我算过了。开始不用一步到位,可以先从简单的做起。建个草棚当厂房,买两口大锅,几个玻璃罐,总投资不超过两百块。咱们三十户人家,每户出七块钱就够了。"
"七块钱?!"李婶尖叫起来,"谁家有余钱啊!"
"我有。"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沈毅穿着整齐的军装,大步走到台前,"我愿意出二十块。"
夏澜惊讶地看着沈毅。二十块在七十年代可不是小数目,相当于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沈毅转向村民:"乡亲们,我在部队见过南方的村子办小厂,一年就翻了身。阿桃的想法很好,我支持!"
他的表态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张叔犹豫了一下,也举起手:"我...我出五块。"
"我家出三块。"刘婶小声说。
"我出十块!"小石头的父亲高声喊道,"阿桃救了我家娃的命,我信她!"
陆陆续续,有十几户人家表示愿意出资。夏澜眼眶有些发热——这些钱对贫困的农村家庭来说,可能是攒了好几年的积蓄。
李婶见势不妙,又换了个攻击角度:"就算建起来了,销路呢?现在私人买卖可是资本主义尾巴!"
这个问题更敏感。会场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大队长。老支书也抬起了头,浑浊的眼睛紧盯着夏澜。
夏澜的手心冒汗,但她知道必须跨过这道坎:"我问过县供销社了,他们可以按计划收购我们的产品。另外..."她压低声音,"我听说政策要变了,以后允许农民自产自销。"
"胡说什么!"李婶尖叫起来,"你这是走资本主义道路!"
"李桂花!"沈毅突然厉声喝道,"你一个普通社员,有什么资格扣政治帽子?中央最新精神是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
这句"中央最新精神"像一道咒语,顿时让李婶蔫了。大队长也变了脸色,连忙打圆场:"对对,沈排长说得对。阿桃这个提议...可以讨论嘛。"
会议在混乱中结束。虽然没有当场拍板,但已经有近半村民表示感兴趣。夏澜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开局了。
当晚,沈毅来到夏澜家,两人在油灯下仔细研究建厂计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