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澜推开窗,晨露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远处田埂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佝偻着腰在忙碌。那是李婶——连续第四天,她总是第一个到试验田,比太阳还早。
门板上轻微的刮擦声引起了夏澜的注意。她拉开门,发现门槛上放着一小袋玉米种子,袋口用红绳系得整整齐齐。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每次都是同样的种子袋,同样的系法,但始终不见人影。
"李婶?"夏澜朝田埂方向喊了一声。
那个佝偻的身影明显僵了一下,然后以惊人的速度躲到了玉米秆后面。夏澜摇摇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自从"锦绣金紫"试种成功,这个曾经带头反对她的女人,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公开唱反调,却总是"恰好"出现在夏澜讲课的最后一排;不再散布谣言,但会在夏澜经过时突然提高音量夸新品种的好处。
最明显的是现在,明明想学技术,却拉不下面子开口。
夏澜拿起种子袋,故意大声自言自语:"哎呀,这么好的种子,没人要我只好拿去喂鸡了..."
"别!"李婶像弹簧一样从玉米地里蹦出来,又猛地刹住脚步。她站在十步开外,粗糙的手指绞着衣角,嘴唇蠕动了几下,却只发出几声含糊的咕哝。
夏澜耐心等待。晨光渐渐明亮,照在李婶花白的鬓角和皱纹深刻的脸上。终于,在一声公鸡啼鸣后,李婶像下定决心似的,大步走到夏澜面前,猛地一个鞠躬——
"砰!"
"哎哟!"她的额头结结实实撞上了门框。
夏澜赶紧扶住她:"李婶,您没事吧?"
"没...没事!"李婶捂着额头,脸涨得通红,"俺...俺想学那个新种子..."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夏澜心头一热。这个曾经指着她鼻子骂"妖女"的人,如今红着脸来求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进来吧,"夏澜侧身让路,"正好我要备课,一起学。"
李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马上又警惕地后退半步:"你...你不记俺的仇?"
"什么仇?"夏澜笑了,"您可是咱们村第一个试种成功的示范户啊!"
这句话像钥匙,打开了李婶心里某个锁。她挺直了总是佝偻的腰背,跟着夏澜进了屋,却在看见桌上摊开的《现代种植技术》时又瑟缩了一下:"俺...俺不识字..."
"我教您。"夏澜翻开第一页,"咱们从最基础的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夏澜见识了什么叫"脱胎换骨"。李婶像变了个人,每天天不亮就来敲门,带着满身露水和一股子狠劲。她兜里永远揣着个小本本,夏澜讲一句,她就画个符号记一句——虽然那些符号只有她自己看得懂。
一天深夜,夏澜从空间出来,发现隔壁还亮着灯。透过窗纸,她看到李婶伏在桌上,布满老茧的手指笨拙地临摹着《种植手册》上的字。汗珠滚落,在"光合作用"四个字上晕开一片。更让夏澜惊讶的是,李婶连"呼吸作用"这样的生僻词都标注了拼音!
夏澜轻轻退开,没有打扰。第二天一早,她"偶然"带来了一本带拼音的《农业基础》,随意地放在教案旁边。李婶的眼睛立刻粘了上去,却假装不在意地问:"这...这书贵不?"
"图书馆借的,"夏澜若无其事地说,"反正我也用不上拼音了。"
李婶一把将书搂进怀里,像得了什么宝贝。
当晚,夏澜进入空间查看李婶的学习数据。石碑投影出的成长曲线让她大吃一惊——"理解力提升300%","实操准确率92%"。当画面切换到李婶半夜在月光下练习讲解的画面时,系统突然弹出提示:
「最佳助教人选」
「亲和力指数:95%」
夏澜眼前一亮。对啊!李婶熟悉村里每块地的脾气,又最了解农民的心理,还有比她更好的技术推广者吗?
第二天,夏澜宣布成立"老农互助组",由李婶担任组长。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尤其是李婶自己。
"俺?组长?"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活像听到了天方夜谭,"俺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利索!"
"但您知道哪块地爱生什么病,"夏澜笑着说,"知道什么时候该间苗,什么时候该追肥——这些书上可没有。"
李婶的第一次"授课"堪称灾难。站在塑料大棚里,面对二十多双眼睛,她紧张得把种子撒成了"之"字形,还打翻了半壶水。但夏澜立刻带头鼓掌:"大家看,这就是李婶创新的'之字形播种法',能有效利用边角地!"
这个急中生智的圆场,让李婶眼眶发红。下课时,她偷偷塞给夏澜一个布包,里面是六个煮鸡蛋和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谢谢夏老师",每个字都大得占了半张纸。
转变像春风一样悄然发生。李婶不再躲着夏澜,反而成了她最积极的追随者。村里人经常看见这对奇特的组合——城里来的女知青和土生土长的老农妇,一个讲理论,一个补充"土办法",配合得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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