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会典?通政司》载:"凡中外章奏,须于三日内誊录正本呈御,副本归档。迟误者,按延误时日杖责;私拆隐匿者,斩立决。" 永熙三年八月廿四,戌时二刻,秋雨初歇后的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谢渊立在通政司衙署外的槐树下,望着斑驳的朱漆大门,心跳不自觉地加快。獬豸补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怀中笏板的棱角硌着肋骨,每一下刺痛都在提醒他今夜的使命。那年父亲就是在这里,眼睁睁看着那封承载着匠人血泪的奏疏如石沉大海,而如今,他站在同样的地方,发誓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亲手撕开这笼罩朝堂的层层黑幕。
大厦将倾谁栋梁,铁骨铮臣敢批亢。
永熙三年八月廿四,戌时二刻。通政司大堂内,铜壶滴漏的声响与檐角淅淅沥沥的雨滴声交织,仿佛一首催命的丧曲。谢渊藏身于文书架后的暗影中,身体紧绷如弦,连呼吸都控制得极轻。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案前的通政使王弘,对方官服上的鹭鸶补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看似平静,可那不时瞥向墙角檀木匣的慌乱眼神,却将内心的不安暴露无遗。谢渊在心中冷笑,他知道,那木匣里藏着的,必定是见不得人的秘密。
"王大人,漠北急件到了。" 驿卒的声音在雨夜中响起,谢渊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一跳,仿佛要冲破胸腔。他屏住呼吸,注视着王弘起身的动作 —— 那僵硬的姿态,像是被线操纵的木偶。王弘接过牛皮信囊时,袖口不经意间滑落,露出腕间缠着的红绳。谢渊瞳孔骤缩,这红绳的编法与魏王府死士手腕的标记一模一样!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铁尺,掌心渗出的汗水让铁尺有些打滑,但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密信展开的刹那,一股刺鼻的硫磺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刺激得谢渊鼻腔发痛。他强忍着不适,借着油灯昏黄的光,逐字逐句地看清信中 "匠人骨殖换良马" 的条款。霎时间,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那本浸满鲜血的私军名册,那些骨瘦如柴、眼神绝望的匠人,还有父亲不甘的面容。他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疼痛让他更加清醒,心中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熊熊燃烧。此刻,眼前的字迹仿佛化作无数匠人枯骨,在黑暗中发出无声的控诉,而他,就是这些亡魂的代言人,定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且慢!" 谢渊猛地从暗影中现身,铁尺重重拍在案上,发出的巨响震得烛火剧烈摇晃,也惊得王弘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手中的密信差点跌落。谢渊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锁定在信封口的火漆印上,那看似随意的云纹图案,在他眼中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指引着真相的方向。
"这火漆印与萧桓太子府的徽记暗合," 谢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中满是嘲讽与愤怒,"原来魏王萧烈不过是幌子,真正的幕后黑手竟是萧桓!王弘,你还有什么可说?"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利剑,直插王弘的心脏。
王弘的喉结剧烈滚动,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却还在强作镇定:"御史大人莫要血口喷人......" 然而,他的辩解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话未说完,玄夜司的吏员已破门而入,呈上账簿。账簿上的字迹被汗水晕染,显得模糊不清,但上面的数字却清晰地刺痛着每个人的眼睛。
"大人,通政使每月收受魏王府 ' 冰敬炭敬 ' 白银五千两," 吏员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愤怒,"银锭成色与匠人血税银锭分毫不差!" 听到这话,王弘的身体晃了晃,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脸上再无血色。
片尾:
亥时三刻,雨势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溅起一片片水花。谢渊站在通政司衙署门口,任凭雨水打湿衣襟。怀中的密信与账簿被油纸仔细包裹着,可他仍能清晰地感受到上面残留的血腥气,那是无数匠人生命的气息。玉笏在手中微微发烫,仿佛父亲的理想正附在其上,给予他力量,与他一同见证这罪恶的揭露。
"大人,萧桓的私军有调动迹象。" 千户的禀报在雨中显得模糊不清,却字字如雷,在谢渊耳边炸响。他望向皇宫方向,灯火在雨幕中忽明忽暗,宛如这波谲云诡的朝局,让人捉摸不透。佚名诗中 "铁骨铮臣敢批亢" 的字句在他耳边回响,一股豪情在胸中激荡。
他握紧铁尺,尺身的冰凉与掌心的炽热形成鲜明对比,仿佛是正义与邪恶的交锋。子时将至,惊雷炸响天际,照亮了他坚毅的脸庞。谢渊抹去脸上的雨水,挺直脊背,毅然踏入雨中。他知道,截获这封密信只是开始,前方等待他的,是萧桓更疯狂的反扑,是无数隐藏在暗处的逆党爪牙。但他无所畏惧,因为他坚信,只要胸中的正义之火不灭,纵使大厦将倾,他也要做那根顶天立地的栋梁,以一己之力,为大吴江山、为万千黎民撑起一片清明。獬豸补服的青金石纽扣在雨中泛着冷光,仿佛在为他照亮前行的道路,而手中的断笏与铁尺,将成为他最锋利的武器,直刺黑暗的心脏,不将逆党连根拔起,誓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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