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宋江身处二仙山,虽见那山高云耸,几处精致楼阁立于云峰之上,景致美妙非常,却也无心浏览这盛景。他满心都在琢磨此番前来的用意与结果,暗自思忖:“莫不是罗真人当真乃仙人,能渡我成仙?也罢,原来人死后还有这般去处,想必前期阵亡的兄弟们也在此处,或许能得以一见。”
行至仙观正门,“子虚观” 三个大字异常醒目。宋江忽然发问:“怎地记得上次是紫色的紫,这次却换成了这个‘子’字?” 公孙胜只是摇头,应道:“改日定当好好向哥哥解释。” 原来这仙观依照三界划分等级,天界观以十天干命名,阴间观以十二地支命名,而阳界观混杂于世间,虚虚实实,名目繁多,其中以七色命名者居多。罗真人在三界皆有法身,故而有天界 “壬虚观”,阳界 “紫虚观” 和阴界 “子虚观” 之分。
公孙胜熟知阴阳八卦,自然知晓其中缘由,可若要给宋公明讲得明白,却并非易事。他生怕给仍觉飘飘欲仙的公明哥哥泼冷水,便微微摇头,不再言语。
二人穿过前殿,又走过几间围廊,进入正殿厅堂。宋江抬眼望去,只见厅堂中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身着一身素衣,手执拂尘,居中威严而坐,正是罗真人。宋江急忙上前行礼,说道:“宋公明给道长请安!仙道通晓古今,还望想法救救众兄弟。”
罗真人起身,打量着一身狼狈的宋公明,见他全然没了上次征辽时的英气,反倒多了几分颓废,心中多少有些失望。他向公孙胜摆了摆手,示意其先退下。公孙胜向师傅和宋江施过礼后,便退出了大殿。
“宋将军不必多礼,众生皆有各自的道路,生死自有天命。我虽能在三界行渡人之事,然而渡人还需自渡,气力不可衰败,否则一旦被浊气冲散,便再无渡人之法。” 罗真人缓缓说道。
宋江听后,叹口气道:“宋江一生倒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只是亏待了兄弟们太多,想到大家落得这般结局,心中很是不安,不知仙人可有办法救救众兄弟?”
罗真人摇头道:“梁山兄弟虽做下诸多替天行道、保家卫国的壮举,却也伤人无数,折损阳寿,气力大衰。他们能否得救,能救谁不能救谁,还在于将军你自己啊!”
宋江抱拳说道:“若能救得众兄弟,宋江愿赴汤蹈火,请道长明示。”
“既如此,就随我来吧,宋将军可尽力而为!” 说罢,罗真人拂尘一挥,厅堂正中突然出现阴阳鱼的太极图案,宋公明正立于图案中央。
“接下来便看你的了,不可不为亦不可强为,你们兄弟的乾坤和未来,便在这三界局当中了。” 言罢,也不等宋江搭话,只见拂尘再次一扫,宋江已瞬间消失在三界迷局之中。
宋公明只觉天旋地转,待双脚稳住,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四周云雾缭绕,也不知身处何处,只得犹犹豫豫地往里走。
突然,前面出现一座硕大门楼,门开三扇,分别有三个童子把门。左边一门上写着 “真” 字,童子冷若冰霜,毫无表情;中间一门上写着 “常” 字,童子笑容满面;右边一门上写着 “再” 字,童子正在酣睡。宋江思量片刻,最后迎着那笑容满面的童子,推开了中间的门。
他自是不知,一旁的罗真人正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此时,罗真人微微摇头后又点头,原来宋公明此刻正在罗真人所布的三界局当中,这意味着宋公明为梁山兄弟推开的是生门,既非死门也非仙门,这算是个中签。
宋公明进了中门,那笑面童子已然不见,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里闯。突然,空间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四周挂满画像的厅堂。他仔细一看,正是水浒一百单八将的画像。宋江正犹豫间,只见有三幅画像突然落到地上,正是宋万、焦挺和陶宗旺。画像刚一落地便燃烧起来,瞬间化为灰烬。
宋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慌忙摘下几幅揣在怀里,而后又想起好兄弟李逵,便着急地跑起来,搜寻那熟悉的影子。终于找到李逵的画像并取下,却发现他走过之处,画像纷纷落下。花荣、吴用的画像又在何处?等再找到时,回身却见画像下落速度更快,已来不及仔细挑选,他慌忙摘下就近的几幅,取下的最后一幅竟然是公孙胜,算下来总共十三幅。
罗真人再次微微摇头,似乎对宋江的表现不甚满意。
出了该厅堂,宋江又来到一间小屋,却见屋里已无门可走。他正犹豫间,突然地面三处出现透明屏风,分别写有不同的文字。左边一诗曰:“似道非道,乾沈坤黯;祥光宇内,一江断楫。” 中间一诗曰:“黄河水清,气顺则治;主客不分,地支无子。” 右边一诗曰:“美人西来,朝中日安;长弓在地,危而不危。” 宋公明一时参悟不透其中意思,踌躇不前。正无助时,突然觉得右腿无力,一个趔趄竟然栽向右侧题诗之处。
待再稳住脚,却发现自己已回到子虚观正殿,罗真人和公孙胜正看着他,欲言又止。
宋江打破沉寂,说道:“罗真人见笑了,宋江鲁莽不知所为,能否指点一二?”
罗真人起身说道:“你我自当各安天命,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所得亦有所不得。其中的玄机,日后你定然会知晓。你随公孙胜去吧,后面的事他会教你怎么做。”
宋江也不敢再多问,只好告别罗真人,随着公孙胜出了大殿,来到一处僻静凉亭,相互落座。
宋江率先开口:“贤弟可知我刚才去了何处?有些话在真人面前不便说,我的选择对不对?将来会有什么结局?”
公孙胜只是笑了笑,说道:“哥哥莫急,天机不可泄露,小弟不可说的也不能说,我们各安天命吧。这几天,哥哥只需听我安排,到了去处你自然就明白了。我先安排哥哥去休息,有事寻我,这几天万万不能离开仙山。”
宋江点点头,随着公孙胜的安排,在仙山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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