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之内，在夜无殇那番半真半假、却又恰到好处的“示好”与“提议”之后，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总算是暂时缓和了下来。
墨云真人虽然依旧对夜无殇充满了警惕，但也明白，眼下形势险恶，元婴老怪的威胁如芒在背，秘境关闭的时限也日益临近，若能暂时与这个实力莫测的魔头达成某种程度的“和平共处”，共同应对危机，确实是无奈之下的最优选择。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夜无殇，又看了一眼身旁神色复杂的李慕婉，最终只是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便……暂时依夜少主所言。不过，还望夜少主能信守承诺。”
“那是自然。”夜无殇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只是这次，那笑容中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轻佻，多了几分……莫名的深意。
一场潜在的冲突消弭于无形，洛河门的弟子们也都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们虽然依旧厌恶和畏惧夜无殇，但也知道，此刻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李慕婉再次取出自己炼制的疗伤丹药，分发给墨云师兄和几位受伤的同门。这一次，众人的眼神中，除了感激，更多了一丝对她丹道实力的由衷敬佩。若非李慕婉，他们恐怕早已……
待众人服下丹药，各自寻了僻静之处盘膝坐下，开始运功疗伤，恢复消耗的灵力和受损的神魂。墨云真人也闭上了双眼，只是他的眉头，依旧微微蹙着，显然心中并不平静。
山洞之内，一时间只剩下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以及众人浅浅的呼吸声。
李慕婉也感到了一阵深深的疲惫。从进入秘境开始，她便接连遭遇危机，心神始终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此刻，危机暂时解除，同门也安然无恙，她才感觉到那股深入骨髓的倦意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走到篝火旁，寻了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坐下，默默地看着跳跃的火焰，心中思绪万千。
夜无殇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在她身旁不远处坐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看着篝火。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沉默。没有了之前的剑拔弩张，也没有了刻意的挑逗与试探，反而……多了一丝难得的平静。
“小美人，在想什么？”许久，还是夜无殇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比平日里低沉了几分，也……柔和了几分。
李慕婉微微一怔，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篝火的光芒映照在他那张俊美妖异的脸庞上，明暗交错，让他那双总是带着邪魅光彩的桃花眼，此刻竟也显得有几分……深邃与落寞？
“没什么。”李慕婉摇了摇头，将目光重新投向了篝火，“只是觉得……这修真界，人心难测，世事无常。”她想起了那些惨死的同门，想起了那个恐怖的元婴老怪，也想起了……眼前这个亦正亦邪、让她看不透的男人。
夜无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中带着一丝自嘲：“人心难测，世事无常……呵呵，小美人，你才经历多少，便发出如此感慨？若是让你见了真正的……人间地狱，你又当如何？”
李慕婉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夜少主……似乎也经历过很多？”
夜无殇的目光望向跳跃的火焰，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之中。
“很多……是啊，很多……”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沧桑与疲惫，“多到……有时候我自己都快要记不清了。”
李慕婉看着他此刻的模样，心中那股对他的厌恶与警惕，竟又消散了几分。她突然有些好奇，这个总是表现得玩世不恭、邪魅狂狷的魔道少主，究竟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去？
或许是篝火的温度太过温暖，或许是这劫后余生的平静太过难得，又或许是……李慕婉此刻那双清澈而带着一丝探究的眼眸，触动了他心中某个尘封已久的角落。
夜无殇突然转过头，看着李慕婉，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庄重的语气，缓缓说道：“小美人，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李慕婉微微一怔，她没想到夜无殇会突然提出这个。她看着他那双此刻显得异常认真的桃花眼，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于是，在这个幽暗的山洞之内，伴随着篝火噼啪的声响，夜无殇第一次，向一个人，缓缓地、断断续续地，诉说起了他那充满了血腥、背叛、挣扎与……孤独的过往。
他说了自己是如何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如何在尔虞我诈的魔道之中步步为营，如何在无数次的生死边缘徘徊，最终才坐稳了这尸阴宗少主之位……
他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但李慕婉却能从他那偶尔的停顿和眼神中一闪而逝的痛楚之中，感受到那段过往的残酷与……沉重。
她第一次发现，这个总是带着邪魅笑容的男人，原来……也有着如此不堪回首的过去。他的强大，他的狠戾，他的不择手段，似乎……都有了某种可以被“理解”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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