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九,雪后初晴。镇北王府的琉璃瓦上垂落着尺长的冰棱子,在晨光里折射出七彩流光,仿佛是谁将彩虹揉碎了挂在檐角。檐角的铜铃被穿堂风一吹,发出细碎的叮当声,与远处宫墙传来的更鼓应和着,给这肃穆的皇城添了几分灵动。苏桃被萧策拎着麻布袋往宫门口拖,素衣下摆扫过结着薄霜的青石板,一路嗑着手里的五香瓜子,瓜子壳吐得像天女散花,在雪地上铺了一溜碎金。
"高冷王爷,咱能不去吗?"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腮帮子鼓得像含了两颗核桃,"太后奶奶昨天刚见过,今天再去,会不会嫌我烦啊?我昨儿个还把她的佛珠碰掉了呢。"
萧策回头,玄色常服肩头上落着片未化的雪花,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晶,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他看着她袖口沾着的烤鸭油渍——那是昨晚夜宵留下的战绩,无奈地叹了口气:"太后喜欢你。"顿了顿,又补了句,语气带着威胁,"再废话,本王把你藏在袖子里的两斤瓜子全喂了宫墙根的麻雀。"
"别别别!"苏桃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赶紧把左右袖子里鼓囊囊的瓜子往怀里塞,麻布袋里的铜板随着动作叮当作响,袋口还漏出几颗圆润的金瓜子,在雪地上滚了两圈,"本掌柜这不是怕给你丢人嘛......你看我这素衣,袖口还沾着昨天的糖醋排骨渍,前襟是桂花糕印,活像幅抽象派油彩画,哪像个王妃?倒像朱雀街要饭的。"
萧策伸手替她拂去肩头的雪沫,指尖触到她柔软的发丝,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本王的王妃,独一无二。"他看着她素衣上星星点点的油渍,那是她鲜活生活的印记,比任何绫罗绸缎都更让他心动。
两人刚到坤宁宫角门,就听见太后爽朗的笑声穿透雕花窗棂传出来,像一串炸开的糖葫芦,脆生生的,震得廊下打盹的白猫"喵呜"一声窜上房梁。老祖宗拄着鎏金嵌玉拐杖迎上来,满头银发梳着赤金点翠髻,髻上的红宝石凤钗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阳光下闪着光,连眼角的皱纹都漾着笑意:"哎哟,我的桃丫头可算来了!哀家从卯时就搬了椅子坐在暖阁里盼着,快给哀家讲讲那什么......'蟹不肉'是个啥玩意儿?昨儿个听你说了一嘴,哀家琢磨了一宿,问了好几个宫女都不知道。"
苏桃眼睛一亮,麻布袋"啪"地倒在青石板上,褐色的瓜子滚了满地,惊得觅食的麻雀扑棱棱飞起。她蹲下身抓起一把瓜子就往太后手里塞,指尖沾着的五香粉末蹭到太后的玉护甲上:"太后奶奶,咱边嗑边聊!瓜子配段子,越听越得劲!'蟹不肉'就是......就是'谢不肉',感谢不杀之恩嘛!"
"放肆!"旁边侍立的德妃娘娘柳眉倒竖,头上的九凤珠钗晃得人眼晕,锦裙上的蹙金绣牡丹随着动作起伏,像要活过来一般,"镇北王妃,太后面前岂容你如此无礼?成何体统!"
"德妃娘娘别生气嘛。"苏桃扒拉着地上的瓜子,又往太后手里塞了两把,笑得见牙不见眼,露出后槽牙上沾着的瓜子碎屑,"您看这瓜子,嗑起来咔嚓响,多解闷!就像您上次说的那个......'宫廷套路深,我要回农村',绝绝子!这要是配上五香瓜子,那叫一个美,简直是'绝绝子'plus!"
太后被逗得前仰后合,手里的紫檀佛珠"啪嗒"掉在雪地上,旁边的宫女连忙弯腰去捡,却也笑得肩膀直颤,差点把佛珠掉进雪里。萧策默默弯腰,替苏桃捡起滚到自己脚边的几颗瓜子,低声在她耳边道:"注意仪态。"可那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怒意,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
正闹着,远处传来环佩叮当声,淑妃扶着宫女的手款步走来。她身着绣着金线凤凰的锦裙,头上戴着七步摇,每走一步都摇曳生姿,裙摆扫过雪地,留下一串精致的脚印。可当她看见苏桃素衣上沾着的瓜子屑和地上散落的瓜子壳时,精心描画的柳眉狠狠抽了抽,语气带着酸意:"妹妹刚新婚燕尔,就来给太后添乐子了?真是孝顺。"那"孝顺"二字,咬得格外生硬,像含了颗酸梅。
"那是!"苏桃蹭地站起来,麻布袋带子不小心扫过淑妃的裙摆,沾上了点瓜子壳,"太后奶奶说了,看见我就跟看见糖炒栗子似的,心里甜滋滋的——您看我给您带的五香瓜子,要不要来一把?可香了,比您宫里的糖霜花生好吃多了!"
淑妃看着她递过来的、沾着不明油渍的手,脸色由青转白,最终拂袖而去,锦裙扫过雪地,留下一串愤愤的脚印,仿佛要把雪地踩出个窟窿。太后见状,拉着苏桃的手就往暖阁走,拐杖敲得青石板"笃笃"响:"别理那老鸹!来,桃丫头,快给哀家讲讲,那个'狼人杀'到底咋玩?哀家让小厨房备了糖霜瓜子,管够,咱们边嗑边玩!"
暖阁里焚着昂贵的龙涎香,与苏桃带来的五香瓜子味奇异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古怪却让人放松的气息。苏桃盘腿坐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软垫上,麻布袋往身边一放,里面的瓜子堆成了座小山,褐色的瓜子壳与雪白的狐裘形成鲜明对比。她掰着手指头,眉飞色舞地比划,唾沫星子差点溅到太后脸上:"狼人杀就是,一群人里有好人有坏人,晚上坏人出来'刀'人,白天大家互相猜谁是坏人......就跟咱们宫里猜哪个娘娘又给皇上送了掺巴豆的汤似的!只不过游戏里用嘴'刀',宫里用真刀真枪......呸呸呸,是真阴谋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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