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寒夜叩门
昆仑虚的夜幕如浓稠的墨汁倾泻而下,铅云压得极低,仿佛要将整座山脉碾碎。凛冽的罡风裹挟着冰碴子呼啸而过,在昆仑虚别院的客房,琉璃瓦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檐角悬挂的鲛绡灯笼在狂风中剧烈摇晃,昏黄的光晕透过薄纱,将地面的积雪染成诡异的血色。
玄霜裹紧冰蓝色斗篷,每一步都似踩在棉花上。白天山谷里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不断回放:汐音苍白如纸的面容、那句戛然而止的警告、陈参商慌乱藏起的玉佩……这些碎片在她脑中疯狂拼凑,形成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悸的轮廓。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冰剑,金属的凉意却无法驱散掌心的汗意。
别院的大门虚掩着,玄霜抬手叩门的瞬间,屋内传来压抑的啜泣声。她浑身一僵,耳朵紧贴在雕花木门上。云渊低沉的嗓音混着布料摩擦声传来:"音音,莫要伤了身子......"那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与心疼,让玄霜的心猛地一沉。
"吱呀——"门扉轻启,汐音红着眼眶出现在门口。她的鲛绡裙摆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发间珍珠流苏凌乱地垂在脸颊两侧,平日里灵动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如同破碎的琉璃。玄霜想起白天那句玩笑话,只觉得无比讽刺。
"玄霜?"汐音慌忙用袖口擦拭泪痕,动作却在触及对方审视的目光时陡然顿住。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裙角扫过门槛,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云渊从屋内疾步而出,龙鳞在衣下若隐若现,龙尾不自觉地横在妻子身前,鳞片间闪烁着警惕的幽光:"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玄霜盯着汐音颤抖的指尖,那里还残留着擦拭眼泪时蹭到的胭脂红,宛如一道伤口。"今日在山谷,你想对我说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却如同一把利刃划破凝滞的空气。屋内突然陷入死寂,唯有远处传来的风声在耳畔呼啸。
云渊喉结滚动,龙尾不安地扫过地面,在青砖上划出三道深深的痕迹:"她当时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罢了。"他强装镇定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玄霜却注意到他攥紧的拳头。
"云渊,你在说谎。"玄霜向前半步,冰蓝色眼眸中翻涌着风暴。她的斗篷被风吹起,露出内里沾染的血迹,那是白天护着汐音时留下的。汐音突然捂住嘴,泪水再次决堤,身体不受控地微微摇晃。云渊急忙伸手揽住她,龙息却在愤怒中不受控地暴涨,整座屋子的烛火剧烈摇曳,投在墙上的影子扭曲成狰狞的模样。
"够了!"汐音突然爆发,声音尖锐得刺破喉咙。她挣脱云渊的怀抱,踉跄着抓住玄霜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他们都是为你好...你若知道真相......"话未说完,云渊已经慌乱地捂住她的嘴,手臂肌肉紧绷如弓弦,眼中满是惊恐:"别说!还不是时候!"
玄霜僵在原地,手腕传来的力道几乎要将她捏碎。她能清晰感受到汐音急促的呼吸喷在自己手背上,还有云渊剧烈起伏的胸膛。当她低头时,瞥见汐音衣领下晃动的红绳。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天墟添菜时颤抖的手,夙瑶看她吃饭时含泪的眼,还有每次吃饭时,他们小心翼翼的试探与欲言又止。
"我要听实话。"玄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让云渊的龙鳞都泛起寒意。汐音在丈夫怀中剧烈挣扎,泪水浸湿了云渊的衣袖,发出压抑的呜咽。云渊的龙尾无力地垂落在地,鳞片间的光芒渐渐黯淡,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风雪拍打地面的声响。江沉舟与洛冰璃匆匆赶来,少年腰间的玉笛还在震颤,笛身镌刻的星轨纹路渗出细密的血珠——那是他方才在风雪中疾驰,灵力过度消耗的痕迹。洛冰璃发间的冰簪结满霜花,冰蓝色裙摆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每走一步都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少年腰间的玉笛还在震颤,洛冰璃发间的冰簪结满霜花。当他们看到屋内剑拔弩张的场景,皆是面色骤变。江沉舟伸手欲拦,却被洛冰璃按住:"让她说吧,纸包不住火。"
屋内烛火突然剧烈摇晃,玄霜望着众人各异的神色,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冰窟,天墟说起"雪魄草炖汤"时,眼中闪过的温柔与痛楚。她深吸一口气,指甲掐进掌心:"我再问最后一次——"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陈参商焦急的呼喊,巫蛊双铃的声音刺破夜空,却终究没能盖住汐音带着哭腔的嘶吼:"玄霜!你是夙瑶神女失散三十年的亲生女儿!"
"江沉舟!洛冰璃!"萧玉衡扛着夔牛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风雪中,女修士的发丝凌乱地贴在通红的脸上,额角还挂着未擦净的汗水。她身后的林野紧握长弓,箭尾兽毛因风雪竖起,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两人的出现让屋内气氛愈发紧张,空气仿佛都要凝固。
萧玉衡望着屋内剑拔弩张的场景,斧柄重重砸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巨响:"怎么回事?!"当她看见玄霜失魂落魄的模样,突然想起三日前在药王谷,玄霜帮她采摘星砂草时,指尖残留的金色光晕。那时她只当是错觉,此刻却如雷击般刺痛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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