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石墨首领!”阿狸像被抓到捣蛋的小孩子,脸瞬间红了,下意识想用手擦脸,结果手上的泥又抹到了额头上,更花了。她窘迫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石墨看着那张花猫似的脸,尤其是额头上那一抹泥痕,眼中闪过一丝极淡、几乎无法捕捉的笑意。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粗麻布(原本大概是用来擦武器的),递了过去。
阿狸愣了一下,接过布,小声道:“谢谢…” 她胡乱地擦着脸,感觉脸颊烫得厉害,也不知道是窘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美食,依旧是连接彼此最温暖的纽带。新鲜的黑鱼肉早已吃完,但阿狸带来的香料种子(她称之为“姜”和“葱”)却在部落温暖的地窖里悄悄发芽了。她如获至宝,每天都要去看好几次,像个期待孩子出生的母亲。
“等它们长大一点点,掐一点嫩芽放进汤里,味道会更好!”阿狸对着负责照料菜地的石叶和几个妇人,信誓旦旦地保证。她甚至还教大家用鱼骨熬汤底,加上窖藏的干蘑菇、晒干的野菜,熬成一种鲜香浓郁的“高汤”,用来煮肉干或面糊,滋味瞬间提升几个档次。
“阿狸姑娘,这‘高汤’…简直神了!”负责厨房的妇人捧着碗,喝得啧啧有声,“以前煮肉干又柴又没味,现在…啧啧,鲜得舌头都要掉了!”
石叶的身体在鲜鱼汤和持续的药草调理下,已经大好。她常常和阿狸凑在一起,研究那些小包的香料和发芽的种子。巫的智慧与少女的奇思妙想碰撞出许多火花。有时,石墨会看到妹妹和阿狸头碰头地低声交谈,偶尔爆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石叶看向阿狸的眼神,带着明显的喜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长者的促狭。每当石墨走近,石叶便会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他一眼,让石墨颇有些不自在。
夜晚,部落的灯火依旧辉煌。但不再是初得油灯时那种集体狂欢式的喧嚣,而是沉淀为一种更日常、更温馨的宁静。长屋里,一家人围坐在自己的油灯下:男人修补工具,女人缝补衣物,孩子则趴在灯下,用炭笔在石板上或桦树皮上,笨拙地临摹着星光教给他们的“声音符号”或白天看到的图案。
阿狸也拥有了一盏属于自己的、红泥特制的油灯——底座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狐狸造型,尾巴巧妙地卷起作为提手,灯口则开在狐狸的头顶。她爱不释手,每晚都会点亮它。有时,她会坐在客房温暖的兽皮褥子上,就着小狐狸油灯的光芒,在桦树皮上写写画画。有时画的是汉部落的油灯、土窑,有时是石锤打铁的英姿,有时是孩子们在雪地里玩耍,有时…只是一个模糊但挺拔的侧影轮廓,旁边还会写一些弯弯曲曲、只有她自己才认识的符号(大概是东方的文字?)。
她也会走出客房,在部落里漫步。油灯的光芒从一扇扇窗户里透出来,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她会驻足在工匠区的窗外,看里面人影晃动,听里面传来的敲打声或低语声;会走到哨塔下,仰望塔楼上守卫手中那盏特制的、穿透力极强的防风灯,在夜空中划出稳定的光柱;更多的时候,她会不知不觉走到中央长屋附近,远远望着那扇属于首领的、透出沉稳灯光的窗户。
石墨的生活似乎并未因阿狸的到来而有太大改变。他依然早起巡视,处理部落事务,参与劳作,在油灯下刻录见闻。但他发现自己处理兽皮时,偶尔会走神,刻刀下的线条会偏离预想的轨迹;他巡视部落时,目光会不自觉地寻找那个红色的身影;在长屋议事时,听到角落里传来阿狸清脆的笑声,他的思绪也会短暂地飘远。
一个飘着细雪的午后,石墨在粮仓检查豆油的储备。石锤的新式榨油工具效率提高了不少,但消耗也大。他正仔细核对石砾做的记录,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石墨首领!”阿狸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她手里捧着一片宽大的树叶,上面盛着几片嫩绿的小芽,散发着清新的、略带辛辣的独特香气。“看!‘姜’和‘葱’发芽了!可以掐一点尝尝了!”
她献宝似的递到石墨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像等待夸奖的小动物。细小的雪花落在她乌黑的发梢和浓密的睫毛上,鼻尖冻得微微发红。
石墨放下记录板,看着那片嫩芽,又看看阿狸被冻红却充满期待的脸。他伸出手,小心地捻起一小片嫩绿的姜芽,放进嘴里。一股清新、微辛、带着泥土气息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并不算特别美味,却充满了生机的力量。
“嗯,很…特别。”石墨点点头,评价道。
“对吧!”阿狸开心地笑起来,仿佛得到了最高的赞誉。她也掐了一小片葱芽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等它们再长大些,放进汤里,味道会更好!石叶姐姐说,用这嫩芽煮鱼骨汤,肯定很鲜!”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带着少女特有的、对微小事物的巨大热情。粮仓里光线有些昏暗,只有高处一盏油灯投下昏黄的光晕。细小的雪尘在光柱里缓缓飘落,落在阿狸的发间,也落在石墨的肩膀上。周围很安静,只有阿狸清脆的声音和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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