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在冰河裂口下游的嶙峋峡谷中尖啸,卷起细碎的雪尘,抽打在阿狸裹得严严实实的皮袍上。她正沿着冰封的河岸艰难跋涉,为部落采集一批苔藓。鹿皮靴踩在看似坚实的雪壳上,发出“嘎吱”的轻响。突然,脚下毫无征兆地一空!
“啊!”阿狸惊呼一声,整个右脚瞬间陷入一个隐蔽的冰窟窿!刺骨的冰水瞬间灌满了靴筒,冻得她脚腕针扎般剧痛。她狼狈地单腿跪倒,双手撑在冰冷的雪地上,试图将腿拔出。就在这挣扎的瞬间,她的眼角余光瞥见了冰窟边缘、紧贴黑色岩壁的一道狭窄缝隙。
缝隙深处,覆盖着一层奇异的东西——那不是冰雪,而是一种如同冬日清晨窗棂上凝结的厚重白霜,却又带着结晶般的颗粒感,在幽暗的岩缝里泛着微弱的、近乎惨白的光泽。这白色结晶薄薄地覆盖在岩石表面,如同岩石渗出的冰冷汗珠。
“盐矿?”阿狸心中掠过一丝疑惑。部落附近从未发现过盐矿,这苦寒之地连盐都是珍贵的。她强忍着脚上的冰冷剧痛,艰难地挪近一点,带着一丝侥幸,伸出被冻得有些麻木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刮下一点那白色的霜晶粉末。
她将沾着粉末的指尖凑到唇边,舌尖飞快地、极其谨慎地舔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炸开!不是熟悉的咸味,而是一种极其猛烈、深入骨髓的冰凉,伴随着浓烈的苦涩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金属的腥气!这味道是如此怪异、刺激,远超她的认知!
“呸!咳咳!”阿狸猛地后仰,如同被无形的毒蛇咬了一口,剧烈地咳嗽起来,拼命想把那诡异的味道吐掉。她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胃里一阵翻腾,被这“盐”的滋味彻底震惊了。
“首领!这里有怪东西!”她顾不上湿透冰冷的靴子,朝着远处正在指挥战士加固水车石基的石墨高声喊道,声音带着惊悸。
石墨闻声大步走来,沉重的皮靴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印痕。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阿狸狼狈的样子,随即牢牢锁定在那岩缝里的白色霜晶上。他蹲下身,没有像阿狸那样去尝,而是用指关节敲了敲岩壁,又仔细观察那晶体的形态。接着,他解下腰间悬挂的、用硬木和铁镐尖绑成的简易手镐。
“锵!”
锋利的铁镐尖狠狠凿在岩缝边缘,溅起几点火星。几块较大的、如同凝结冰棱般的白色晶簇被撬了下来,落在石墨沾满泥雪的皮手套上。晶簇棱角分明,在灰暗的天光下泛着阴冷的白光。
石墨站起身,没有半分犹豫,大步走向旁边一堆战士们正在燃烧、用于取暖和熔雪取水的篝火。他手臂一扬,将那几块白色晶簇,毫不犹豫地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心!
“噗——!”
晶簇落入火焰的瞬间,并未像普通石头那样沉默,而是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如同湿柴爆裂的异响!紧接着——
轰!
一团极其炫目、近乎妖异的紫白色火焰猛地从篝火中爆燃而起!火焰蹿起的高度远超寻常,带着一种刺耳的嘶嘶声,瞬间将周围的积雪映照得一片鬼魅般的亮紫色!火焰的颜色是如此纯粹、暴烈,仿佛蕴含着某种不属于凡间的能量!几个围在篝火边烤火的战士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紫焰燎到了眉毛和皮袄的毛边!
“啊!火!怪火!”战士们惊恐地大叫着,本能地扑倒在地,在雪地里疯狂翻滚,拍打身上沾染的诡异火星。那紫焰极其顽固,沾上皮毛竟不易熄灭!
石墨如同一尊铁铸的雕像,纹丝不动地站在爆燃的篝火前。跳跃的紫白色火焰在他幽深的瞳孔里疯狂燃烧,映照出他脸上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种近乎冷酷的兴奋。他死死盯着那妖异的火焰,以及雪地里狼狈翻滚灭火的战士,一个古老而模糊的部族传说瞬间击中了他——“引动天雷之石”!
“石锤——!!!”石墨的声音如同炸雷,瞬间压过了火焰的嘶嘶和战士的惊呼。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射向远处正带着学徒搬运木料的石锤。
“停!停下手里所有活计!”石墨的吼声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停造所有铜镞!立刻!马上!一根都不许再造!”
石锤被吼得一愣,手里的木料差点掉在地上。铜镞是部落弓箭手的命根子,现在正是加紧储备的时候,首领这是怎么了?
“带上你的人!现在!给我改做陶罐!”石墨的命令如同连珠箭般射来,“要薄胎!越薄越好!广口!带双耳!用最快的速度!给我烧出…烧出五十个来!不!一百个!”
石锤彻底懵了。薄胎陶罐?广口带耳?这跟打仗有什么关系?但他看着石墨眼中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紫焰倒影,看着那仍在嘶嘶作响的诡异篝火,一个字也不敢多问,丢下木料,嘶哑着嗓子招呼学徒:“快!回窑场!快!”
当夜。
首领的石屋,那扇沉重的橡木门紧闭着,门缝里却不断逸出极其刺鼻的、令人窒息的气味。那是一种混合了硫磺的恶臭、焦炭的烟火气、以及某种更加辛辣、如同腐烂石灰般的怪味。浓烈的烟雾甚至从门缝和墙壁的细小缝隙里顽强地钻出,在冰冷的夜空中形成诡异的青白色烟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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