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
冰冷,潮湿,带着岩石特有的、沉淀了千万年的土腥味。
阿狸抱着怀中滚烫的婴儿,在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挤过的岩石裂缝中,艰难地向前挪动。身后那令人灵魂战栗的咆哮、灼热的腥风、刺耳的哨音、混乱的尖叫……所有来自“石火洞”的恐怖声响,都被厚重扭曲的岩层隔绝,变得沉闷而遥远,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地狱回响。
唯有婴儿的啼哭,依旧穿透黑暗,在她耳边尖锐地持续着。那声音不再仅仅是凄厉,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点燃的愤怒和痛苦!小小的身体在她臂弯里剧烈地扭动、挣扎,散发出惊人的高热,透过襁褓灼烫着她的皮肤。黑暗中,那偶尔一闪而逝的、如同蛛网般蔓延又消失的暗红色纹路,如同烙印,灼烧着她的视觉神经。
“别怕…别怕…”阿狸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颤抖。她不知道是在安慰婴儿,还是在安慰自己。她只能死死搂住这滚烫的生命之源,用冻僵麻木的身体承受着婴儿每一次挣扎带来的冲击,手脚并用,在冰冷粗糙的岩壁上摸索、蹬踏,用尽每一分力气向前挤。
裂缝并非笔直。它曲折、起伏,时而向下陡降,时而又向上攀爬。尖锐的岩石棱角划破了她的皮袍、手臂、脸颊,留下火辣辣的痛楚和温热的粘腻感。空气越来越稀薄,带着浓重的土腥和一种…奇异的、若有若无的硫磺余味。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困难,肺部如同被砂纸摩擦。
不知爬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只是一炷香。时间的流逝在绝对的黑暗和极致的疲惫中失去了意义。婴儿的啼哭渐渐微弱下去,挣扎也变轻了,但那滚烫的高热却丝毫未减。阿狸的心沉到了谷底。药效过了?还是刚才那诡异的变化透支了这脆弱生命最后的力量?
就在她的意识因为缺氧和绝望而再次开始模糊时,指尖突然触碰到了一片异常光滑的岩壁。
不是天然形成的粗糙,而是…一种被打磨过的、带着奇异弧度的光滑!像是某种工具留下的痕迹!
阿狸精神猛地一振!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方向挤去。裂缝在这里似乎拓宽了一些,她甚至可以微微直起一点腰。她沿着那光滑的触感摸索,粗糙的指腹划过冰冷的石面,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道平行而规律的凹槽!
人工开凿的痕迹!
这个念头如同强心剂,瞬间注入她濒临枯竭的身体!她加快了速度,几乎是连滚爬地向前冲撞!
突然,脚下猛地一空!
“啊!”阿狸短促地惊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但她并没有摔在坚硬的岩石上,而是跌入了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重重地摔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怀中的婴儿被她下意识地护在胸口,发出一声微弱的闷哼。
她剧烈地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这里虽然依旧浑浊、却明显比裂缝中顺畅许多的空气。她挣扎着坐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
依旧是黑暗,但不再是绝对的漆黑。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岩石本身的、朦胧的灰白色荧光,如同薄纱般弥漫在空气中,勉强勾勒出这个空间的轮廓。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低矮的溶洞。洞顶不高,布满倒悬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的钟乳石。洞壁嶙峋,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滑腻的苔藓。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洞窟中央,有一个不大的水洼,水面平静无波,倒映着洞顶那些散发着微弱荧光的钟乳石,如同洒落了一池破碎的星辰。
而真正让阿狸瞳孔收缩的,是洞壁上那些纵横交错的、清晰的人工痕迹!
那不是简单的凿痕,而是……壁画!
虽然被厚厚的苔藓覆盖了大半,又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但借着那微弱的荧光,阿狸依旧能辨认出一些轮廓:巨大的、形态狰狞的蛇形生物,盘踞在火焰或熔岩之中;渺小的人形,跪伏在地,做出朝拜或献祭的姿态;还有…一些扭曲的、如同眼睛或漩涡般的奇异符号,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一股寒意,比岩石的冰冷更甚,悄然爬上阿狸的脊背。这里…不是简单的避难所。这壁画,这符号,都透着一股原始、蛮荒、甚至…邪异的气息!是苍狼部留下的?还是更古老的存在?
就在这时,怀中婴儿的体温似乎又升高了一分!那微弱的暗红纹路再次在他小小的额头上浮现,这一次,持续的时间稍长了一些!
更让阿狸惊骇的是,随着婴儿体温的升高和纹路的浮现,洞窟中央那个平静的水洼,水面竟然开始极其轻微地波动起来!一圈圈细微的涟漪,无声地扩散开,倒映的荧光随之破碎摇曳。仿佛水底有什么东西,被婴儿身上散发的异常能量所触动!
“呜…”婴儿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小小的身体绷紧。
阿狸的心脏狂跳!此地不可久留!她挣扎着想要站起,寻找其他出口。然而,就在她目光扫过洞壁的瞬间,她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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