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爪紧张地盯着那面在热量烘烤下渐渐失去水汽的陶板。昏暗中,时间如同被黏稠的胶质粘滞不前。终于,泥爪迫不及待地挥手。两名赤裸上身、鼓胀着年轻虬结肌肉的陶奴用力将烘干的泥板抬至场地中央。
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那面寄托(或者说诅咒)着期望的盾牌上。
泥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猛地举起一柄沉重的石锤!
“哐——!”
石锤带着风声狠狠砸在粗糙的陶盾表面!
一声异常沉闷干涩的破裂声响起!脆弱的陶盾甚至没能完全挡住这一击的冲击,应声从中碎裂开一个丑陋的大洞!破洞边缘蛛网般的裂纹飞速蔓延,几片碎块直接剥落掉在地上,发出瓷器破裂的脆响!
不是坚硬的陶器该有的清亮碎裂声!是泥胎欠火温、结构松散才会发出的沉闷爆响!失败的沉闷!
“哇——!”瓦棱如同被那碎裂声抽空了所有骨头,猛地喷出一口滚烫的心血!腥红的液体溅在满地的碎陶片上,刺目惊心!他眼中的惊骇与绝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一片灰败的死寂,那是工匠最后尊严崩碎的声响。
泥爪的脸瞬间扭曲成了地狱恶鬼!他因极度亢奋(或是为了推诿责任)而暴怒咆哮:“劣奴——!老废——!竟敢以朽魂亵渎神泥!坏我第一神盾!渎职!通敌!当受‘盾鉴所’首刑!”
根本无需草叶在场示意。这初立的恐怖场域,急迫地需要血淋淋的献祭来树立它无上的威权!秦霄冰冷默许的目光,比任何命令都更具毁灭力量。
“剜…去…其…膝…骨…以…祭…神…泥…塑…形…无…膝…方…可…无…惧…无…退…立…稳…如…山…!”泥爪的声音因残忍的兴奋而高亢尖锐,如同食腐鹫的尖啸。
两名早就伺立一旁、肌肉虬结、宛如石雕般的刑奴闻令而动。一人死死按住瘫软在地、血呕不止的瓦棱,另一人抽出一把闪着幽冷寒光的、刃口布满细密锯齿的燧石刮刀!
“嗤啦——!”
燧石刮刀极其缓慢、却又极其用力地从瓦棱干瘦萎缩的左膝侧面狠狠剜了下去!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撕裂纤维、切割软骨和摩擦骨头的粘滞闷响!肌肉被强行剥开,露出森白的、粘连着暗红肉屑的膝盖骨!
“嗷——唔…!”瓦棱被按住的头颅猛地向上扬起!喉咙深处爆发出非人类的、被强行窒息堵回胸腔的恐怖惨嚎!眼珠瞬间被鲜血充满爆凸!整张脸皮因超越极限的剧痛而疯狂抽搐扭曲!全身的筋腱绷紧,像被拉倒极限的烂草绳!
刑奴毫不理会,锯齿刮刀狠狠在骨头表面一刮!刮下一层带着肉丝和软骨的骨粉!然后另一名刑奴抬起沉重的石凿,对准剜开的伤口边缘!
“咚!”
石凿狠狠砸下!敲击膝盖骨的侧缘!碎骨飞溅!
“呃呃呃…!嗬…嗬…” 瓦棱的惨嚎已经完全变调,身体如离开水的鱼剧烈痉挛!剧痛如无数条烙铁钻入骨髓,撕碎神经!汗水、血水混合着失禁的污物瞬间浸透了下身!他张大嘴,却只能发出破风箱抽气般的漏风声!
另一条腿!同样的酷刑如法炮制!剜肉!刮骨!敲碎!更加粘稠刺耳的破裂声!
两摊混杂着碎骨、鲜血、淡黄色组织液的污血在地上迅速洇开。瓦棱被拖到一边,如同两条腿被彻底剥除的破麻袋,只能瘫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身体因剧痛和无休止的神经抽搐而不停抖动,间歇性的、压抑的呜咽从喉咙深处被血堵着挤出。昏死过去又被活活痛醒,彻底成了血糊糊的半截废人。
整个盾鉴所死寂得如同坟墓。昏暗光影中,窑壁上晃动的人影如同鬼魅。方才还在他掌中翻腾的泥团,此刻沾满了他自己的碎骨和鲜血。所有罪奴陶匠死死埋着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身体不受控制地筛糠般颤抖,冷汗浸透了破烂的麻衣。泥爪满意地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恐惧和死亡气息,这味道让他亢奋,如同品尝权力的蜜酒。
一道枯瘦却挺直如幼竹的身影,猛地从跪伏的人群中冲了出来!扑到瓦棱的血污和碎骨旁!是陶蕊!瓦棱唯一的女儿。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泪水,只有一种被极致的恐惧、悲恸和某种东西焚烧过的、近乎空洞的冰冷!十指因用力深深插入沾满父亲血污和膝盖碎屑的冰冷泥地里!
泥爪眉头一拧,皮鞭已经扬起!带着侮辱与惩戒抽向陶蕊单薄的脊背:“放肆!滚回去!休得玷…”
鞭影还未落下,却被一只枯瘦如柴、却带着冰冷力量的手死死攥住了鞭梢!
草叶不知何时已如幽灵般站在了火塘阴影的边缘。她的深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吞噬了所有光线的黑洞,冰冷地钉在陶蕊沾满血泥的十指上。
“……爹。”陶蕊没有抬头,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砾摩擦,却在死寂中异常清晰。她十指抠着血泥,猛地开始揉搓、挤压、摔打!动作粗暴狂野得如同与泥团搏命!血泥在她指间被反复蹂躏、翻卷、捏合!粘稠的、带着血丝组织的泥浆飞溅在她苍白如纸、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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