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枯槁的躯体如同朽木般砸在镜作坊冰冷粘腻的地面上。那口喷溅而出的、混合着内脏碎块和粘稠黑物的污血,如同泼墨般洒满了“通幽巨鉴”那暗沉蠕动的镜面、光斑血肉模糊的残躯、以及散发着浓烈腥甜的石台。幽绿的眼眸深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两口深不见底的、仿佛通往无尽虚无的漆黑深井。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撕裂般的剧痛和冰冷的空寂感,如同宇宙大爆炸后的绝对零度,瞬间将他吞噬。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镜作坊。只有光斑眼窝处血液涌出的微弱“咕嘟”声,如同最后的生命倒计时。镜巫们僵立在原地,脸上扭曲的符文因极致的恐惧而凝固。王的邪力……彻底消散了?在那面刚刚吞噬了一颗眼球的巨鉴前?在“神恩”降临的瞬间?这颠覆了所有被邪术构筑的认知根基!
“草叶大人!” 镜巫首领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和颤抖。他枯槁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扑到草叶身边,覆盖着符文的手疯狂地探向草叶的鼻息、颈侧的脉搏——冰冷、死寂!如同触摸一块埋藏千年的冻土!他浑浊的眼窝扫向草叶腰间那柄噬魂邪剑——剑柄上扭曲的暗红纹路彻底黯淡,如同枯死的藤蔓,再无一丝生机!
王的邪力……崩溃了!被那口污血和瞬间的“神罚”彻底湮灭了本源!一股冰冷的、如同灭顶之灾的绝望瞬间攫住了镜巫首领的心神!
“封锁作坊!任何人不得进出!违者……喂蛇!” 镜巫首领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他枯爪颤抖着从皮囊中掏出所有能想到的、散发着刺鼻硫磺和腐败气息的秘药,不顾一切地塞进草叶微微张开的枯唇中,又用沾满秘血的骨笔在他额头、胸口疯狂地刻画着扭曲的符文,试图召唤那早已消散的力量。
然而,一切徒劳。草叶的躯体冰冷僵硬,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存在的痕迹。那面巨大的“通幽巨鉴”,镜面深处的血痂翻滚得更加剧烈,映照出的不再是怨魂或鬼脸,而是一片片扭曲、混乱、如同信号干扰般的雪花噪点,其中夹杂着冰冷钢铁森林的模糊残影,散发出更加不祥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
消息如同瘟疫般,瞬间穿透了兽皮帐篷,在部落死寂的空气中疯狂蔓延。
王……死了?
这个念头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狠狠撞在每一个被恐惧统治的灵魂上!短暂的茫然之后,是更加汹涌、更加粘稠的混乱!那根维系着脆弱平衡、名为“草叶”的恐怖之弦,彻底崩断了!
最先爆发的,是疤脸。他那只独眼瞬间被狂喜和暴戾的血丝充满!草叶死了!那柄噬魂剑也废了!压在头顶的巨山崩塌了!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青铜长剑,剑刃在昏暗的火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寒芒!
“剑卫听令!” 疤脸的咆哮如同野兽嘶吼,响彻校场,“王……被……奸……人……所……害!”
“祭……坛……有……变!”
“随……我……诛……杀……逆……贼!”
“……清……君……侧!”
“……夺……回……王……剑!”
他根本不等手下反应,如同出闸的猛虎,带着一队早已被他用“鬼颅钱”和血腥许诺喂饱的“血卫”,如同黑色的潮水,疯狂地冲向祭坛区!目标直指镜作坊!他要抢在所有人前面,夺取那柄象征力量的噬魂剑,哪怕它已黯淡无光!更要……杀光那些装神弄鬼的镜巫,彻底掌控祭坛!
几乎同时,血爪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部落边缘的物资仓库。他脸上虚伪的谦卑早已消失,只剩下秃鹫般的贪婪和算计。草叶死了?机会!天大的机会!他迅速召集起一群同样精于算计、被他用“鬼颅钱”和物资控制收买的管事和依附小头目。
“草叶大人……不幸……被……镜巫……邪术……反噬!” 血爪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沉痛和煽动,“镜巫……勾结……外族……欲……乱……我……部……落!”
“粮……仓……盐……路……乃……部……落……命……脉!”
“不……能……落……入……奸……人……之……手!”
“随……我……守……住……仓……廪!”
“……护……我……族……粮!”
他迅速指挥手下关闭仓库厚重的木门,搬来沉重的石条顶死。又派人爬上高处的了望台,用简陋的骨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试图煽动那些因草叶之死而茫然无措的普通族人,将矛头指向“祸乱部落”的镜巫和“图谋不轨”的疤脸!
部落瞬间化作战场!权力的真空如同黑洞,疯狂吞噬着所有人的理智!
疤脸的“血卫”如同疯狗,咆哮着冲向祭坛区。沿途遇到任何试图阻拦或仅仅是反应不及的族人,无论是镜巫的爪牙还是普通奴隶,都成了他们发泄暴戾和清除障碍的对象!青铜长剑劈砍,石斧砸落,惨叫声不绝于耳!
“挡我者死!王剑归我!” 疤脸独眼赤红,脸上巨大的疤痕因狂怒而扭曲蠕动,手中的长剑染满了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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