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场的死寂被寒风撕扯,凝固的恐惧如同冰层下暗涌的浊流。土根枯槁的身体挺立在角落,手中那张染血的树皮“农具志”被他死死按在冰冷泥地上。他沾满泥灰的枯指,正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在树皮背面——那片浸透了他毕生血汗与孙女麦芽生命的载体上——疯狂地划拉着!划出的,不再是田垄沟渠的曲线,也不是镰刀石锄的轮廓,而是一条条笔直、生硬、带着刺骨寒意的直线!这些冰冷的线条相互交错,切割出一个个方方正正、如同囚笼般的格子!
“账……要……这……样……画……”
“……才……不……会……乱……”
“……才……算……得……清……”
他沙哑的声音如同砂轮刮过冻土,在死寂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气息,充满了混乱、冰冷、痛苦,还有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荒诞感!他试图用这原始的血污树皮,用这象征着他被碾碎命运的载体,构建一种截然不同的框架,去框定那堆混乱的霉粮、破皮、粗盐,去框定骨筹算盘上那些扭曲的、代表生命和物资的蝌蚪符号!
高台上,一直如同泥塑木雕般的草叶,浑浊的赤红眼窝中,那两点沉寂的毒焰猛地一跳!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星!他枯槁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前倾了一丝,手中那柄沉寂的噬魂邪剑,剑身暗红的纹路毫无征兆地剧烈搏动起来!嗡——!一声低沉、贪婪、仿佛来自深渊的剑鸣瞬间盖过了货场所有的声音!赤芒暴涨,如同血管般在剑身上游走、膨胀!
一股庞大、混乱、却又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新鲜灵魂波动的邪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深海巨鲨,猛地从剑身迸发,穿透冰冷的空气,精准而贪婪地锁定了货场角落里那个枯槁的、正在血污树皮上画着冰冷格子的老农奴!
草叶枯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扭曲的“兴趣”。那不是对人的兴趣,而是对一件意外发现的、散发着奇异混乱波动的“器物”的兴趣!他浑浊的眼窝死死盯着土根手中那张染血的树皮,盯着上面那些格格不入的、冰冷方正的线条。那线条,似乎带着一种……与他吞噬的镜巫混乱力量截然不同的冰冷秩序感,却又被浓烈的血污和绝望浸透,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能引动他邪剑“食欲”的混乱共振!
“你……” 草叶枯涩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被邪力灼烧后的嘶哑和不容置疑的冰冷,枯爪缓缓抬起,指向角落里的土根,“……跟……我……来……”
货场瞬间死寂。所有人的目光,惊愕、恐惧、茫然,全都聚焦在那个佝偻着背、手中攥着染血树皮的老农奴身上。骨筹深陷的眼窝剧烈波动了一下,捧着光滑“算盘”木板的手指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颤抖。他看向土根的目光,不再是冰冷的计算,而是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仿佛看到了一个主动走向深渊祭坛的疯子!
土根枯槁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浑浊的老眼从自己划出的冰冷格子上抬起,迎向草叶那双如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赤红眼窝!一股比石坡寒风更刺骨的冰冷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灵魂被无形巨手攥住的窒息感!冷藏库的幻象碎片再次不受控制地在他混乱的意识边缘闪烁——那些冰封的“秦霄”,那些覆盖血锈的农机,瞳孔深处倒映的染血图谱……
“嗡——!”
服务器风扇的轰鸣、硬盘的“咔哒”声再次在他颅内炸响!眼前草叶枯槁的身影仿佛与冷藏柜玻璃门上凝结的厚重白霜重叠!
“带……上……你……的……‘书’……” 草叶枯涩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枯爪指向土根手中那张染血的树皮,“……去……‘镜……鉴’……下……”
“……王……要……一……部……新……书……”
“……一……部……记……下……神……坛……画……满……了……多……少……牺……牲……的……礼……器……图……谱!”
“镜鉴”!那根悬挂着镜巫焦黑人皮的巨柱!部落新的恐怖象征!
骨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深陷的眼窝中掠过一丝深沉的恐惧。他太清楚“镜鉴”之下的地方意味着什么了。那是草叶专属的、进行最血腥“祭礼”和“器物”制作的核心区域!寻常奴隶靠近那里,都会被那根巨柱散发的混乱邪力和浓烈血腥直接逼疯或撕裂!这个老农奴……被草叶亲自点名带过去……下场只会比喂碾轮、熬脑髓凄惨百倍!
两个沉默如铁、眼神麻木空洞的剑卫上前,如同拖拽货物般,粗暴地架起土根枯槁的身体。土根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只是死死攥着那张染血的树皮,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前方,仿佛穿透了剑卫冰冷的青铜甲胄,穿透了部落低矮的窝棚,直接落在了那根在寒风中摇曳着焦黑人皮的“镜鉴”巨柱上!他的意识如同被撕裂的风筝,一边是石坡上麦芽冰冷的尸体和腹部的血洞,一边是冷藏库里覆盖血锈的冰冷农机和冰封的“自己”,还有草叶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将他视为“奇异材料”的贪婪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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