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旗崩裂的余烬尚未散尽。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锈腥”——并非纯粹的血腥,而是金属被强行撕裂、能量湮灭后残留的、混合着铁屑与电离臭氧的刺鼻气息。破碎的暗沉鳞甲、断裂的漆黑短刺、以及那面斜插在平台废墟上、彻底黯淡的军旗,如同巨兽散落的骸骨,无声地诉说着秩序崩毁后的死寂。盐枭瘫在履带残骸旁,气息微弱,灰白的头发被血污粘在额前,仅存的意识沉入无光的深渊。青铜面具的女人静立不动,权杖沙漏流淌平稳,但深不见底的孔洞,如同两潭冻结了亿万年的寒渊,死死锁定在镜厅废墟边缘——那个摔落在锋利镜片堆中、再无一丝生息的枯槁身影。
结束了。
变量终结。
时律的威严,终以最残酷的代价得以维护。
面具下,那实质化的重压如同无形的冰山,缓缓沉降,准备将这片废墟连同其上所有的“错误”彻底封存、遗忘。权杖顶端的沙漏,流淌的银沙似乎变得更加粘稠、缓慢。
就在这万籁俱寂、连时间都仿佛凝固的刹那——
“滋…滋啦啦…”
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顽强穿透力的、如同干涸大地深处根须汲取水分的声响,极其突兀地刺破了绝对的死寂!
声音并非来自一个点,而是如同从焦黑土地的每一个缝隙、每一块被血液浸透的碎石下渗出!微弱、断续,却带着一种源自亘古的、无法被彻底磨灭的生命韵律!
青铜面具女人的权杖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深不见底的孔洞转向声音最密集的区域——那片曾经被神锄污染、又被创生嫩芽净化过的荒地边缘!
烟尘在无形的注视下缓缓沉降。
焦黑的土地上,那几株在伪神湮灭、时间乱流、精神风暴中依旧顽强挺立的嫩芽,正发生着肉眼可见的变化!嫩绿的叶片剧烈地颤抖着,叶脉如同活物般贲张、搏动!每一次搏动,都从干涸板结的焦土深处,强行汲取出一丝丝极其稀薄、却无比纯粹的淡金色光点!光点如同微小的萤火,汇聚到嫩芽的根部、茎秆、叶脉之中!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舒展!叶片变得更加肥厚、翠绿,边缘甚至泛起一抹坚韧的蜡质光泽!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混合着泥土腥气与新叶清香的生机气息,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上荡漾开一圈微弱的涟漪!
更令人心悸的是,嫩芽根部周围的焦土,在那淡金色光点的滋养和嫩芽根系顽强地穿刺、分泌下,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松动!一丝丝极其微弱的、代表着“土壤活性”的淡褐色气息,如同沉睡的种子苏醒,从板结的死亡中艰难地渗透出来!
这并非孤立的奇迹!
“滋…滋啦啦…”
同样的声响,在契约台废墟那堆沾满血污、悲鸣浮雕彻底黯淡的权铜堆下响起!几株同样顽强、但更加瘦弱的嫩芽从权铜的缝隙中钻出,汲取着权铜残留的、代表着无数交易与绝望的冰冷金属气息,艰难地舒展着灰绿色的叶片!
在神坛核心那布满伪神礼器碎片和祀奴残骸的死亡之地,几株带着暗红斑点的、如同荆棘般的矮小植物,刺破了染血的焦土,叶片边缘闪烁着微弱的、如同金属般的光泽,散发出一种混合了血腥与坚韧的怪异气息!
废墟上残存的、不足十人的枯槁奴隶,原本空洞麻木的眼神,在接触到那几株嫩芽顽强生长的景象时,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潭,极其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一个老奴隶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荒地边缘那几株快速生长的翠绿嫩芽,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身下的焦土。
生命。
最原始、最卑微、却又最无法被彻底扼杀的生命。
在经历了神权崩塌、时间冻结、欲望沉沦、钢铁杀戮、秩序崩解的浩劫之后,如同野草,再次从这片被反复蹂躏的焦土中钻出,宣告着存在本身的意义。
青铜面具女人的权杖顶端,沙漏的流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滞涩。深不见底的孔洞中,幽光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这波动并非惊骇,而是一种更深的、源自规则层面的冰冷审视与……一丝难以理解的困惑?时律之下,万物有序,生死有常。但这源自废墟焦土本身、无视一切规则碾压而顽强滋生的“生机”,似乎触及了某种更深层次的、无法被“秩序”完全框定的本源。
镜厅废墟边缘。
秦霄枯槁的身体,如同沉入最深的海沟。意识的火焰早已熄灭,灵魂仿佛被投入了永恒的冰狱。信息熵视觉关闭,所有模型沉寂。只有一片纯粹的、无光的死寂。
然而,就在这意识彻底归于虚无的临界点上——
一点微弱的、带着泥土腥气与新叶清香的暖意,如同穿透万古冰层的微弱星光,极其极其微弱地触及了他意识最深处那片死寂的黑暗!
那不是能量,不是信息,而是一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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