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烤着烤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异样悄然取代了先前的香气。
起初是微弱的、像是沼泽深处淤泥被翻搅开的腐臭味,若有若无地夹杂在焦香里。接着,那原本饱满鼓胀的鱼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干瘪下去,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水分。原本闪烁着虹彩光芒的鳞片,迅速变得灰败、黯淡,甚至开始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惨白、布满暗紫色网状纹路的鱼肉。那鱼肉看起来毫无弹性,更像是……泡发了多日的腐肉。
“怎、怎么回事?”哥哥脸上的馋相凝固了,困惑地凑近,用树枝小心地戳了戳。树枝轻易地戳穿了那看似鱼肉的部分,带出一股更加浓烈、令人作呕的甜腻腥腐气。哪里还有半点鲜活的样子?这分明是一条不知死了多久、开始腐败的鱼!
“不可能!”妹妹也瞪大了眼睛,银色的睫毛因震惊而颤动。她明明亲手抓的,那鱼在她怀里疯狂挣扎的力道还记忆犹新!“它刚才明明……”
哥哥皱着眉,强忍着反胃,用树枝小心翼翼地将这条诡异的腐鱼从火堆上挑开。鱼腹在移动中破裂开一道缝隙,里面没有内脏,只有一团粘稠、散发着恶臭的黑绿色浆糊。而在那浆糊的中心,赫然卡着一件东西!
那东西在火光下反射着冰冷的、与腐肉格格不入的银亮光泽。哥哥用树枝拨开污秽,小心翼翼地将其挑了出来——竟是一把造型古朴的十字形匕首!匕首通体由不知名的银色金属打造,长约一尺,握柄末端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的幽蓝宝石,十字护手上刻着极其细微、仿佛在流动的星辰纹路。
“这……什么玩意儿?”哥哥一脸懵,下意识地想去捡起来细看。
“别动!”妹妹几乎是本能地厉声喝止,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然而,就在她出声的同时,哥哥的指尖已经碰到了匕首冰冷的柄身。
哥哥毫无异样,只是被妹妹的喊声吓了一跳,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妹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见哥哥没事,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一种强烈的不安感驱使她伸出手:“给我看看。”她必须确认这东西对哥哥无害。
她的指尖,轻轻触碰到那冰凉的银质十字护手。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按在了皮肤上!一股剧烈到无法形容的灼痛瞬间从指尖炸开,沿着手臂直冲脑髓!妹妹闷哼一声,触电般缩回手,小脸瞬间煞白。她低头看去,只见刚才触碰匕首的指尖和一小片掌心,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溃烂,冒出细小的、带着焦糊味的青烟,仿佛被无形的圣焰灼烧!
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她死死咬住下唇,把即将出口的痛呼硬生生咽了回去,同时飞快地将那只受伤的手藏到了身后,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手腕,试图压制那钻心的疼痛和皮肤上可怕的异变。
“怎么了?!”哥哥这次看得真切,妹妹那一瞬间的痛苦表情和煞白的脸色绝不是装的。他立刻丢下那把诡异的匕首,焦急地扑到妹妹身边,“是不是被那破玩意儿划伤了?快让我看看!”他急吼吼地四处张望,一眼瞥见溪边生长的宽大叶片,正是他认识的船子草,叶片肥厚柔软,纤维强韧,是天然的绷带材料。他立刻扯下几片干净的叶子,手忙脚乱地就要去拉妹妹藏在身后的手。
“没、没事!”妹妹强忍着剧痛,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甚至刻意把手往更后面藏了藏,“就是……就是不小心被它冰了一下,吓一跳而已!你看,一点事都没有!”她飞快地把那只完好无损的手伸到哥哥面前晃了晃,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藏在身后的那只手,溃烂的皮肤正在那股奇异的力量下飞速愈合,焦糊的青烟也悄然散去,只留下皮肤下残留的、针扎般的灼痛感。
哥哥狐疑地看着妹妹伸出来的那只完好无损的手,又看看她强装镇定的脸,再瞅瞅地上那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银十字匕首,眉头拧成了疙瘩。妹妹的掩饰在他“妹妹至上”的逻辑里自动变成了“妹妹不想让我担心”,他心疼地叹了口气:“哎呀,你这丫头,总是毛毛躁躁的!下次小心点嘛!”他放弃了查看伤口,但还是把船子草叶片塞到妹妹没受伤的那只手里,“拿着拿着,万一真划破了就包上,这叶子好使!”
他蹲下身,用树枝远远地拨弄着那把匕首,嘀咕道:“这到底是个啥?怎么会在鱼肚子里?还让鱼变成那样……”就在他分神研究匕首时,谁也没注意到,那条被挑开的腐鱼,一只早已浑浊无光的眼珠,在火光的跳跃下,极其诡异地转动了一下,空洞地“望”向了正在努力平复呼吸的妹妹。篝火堆里最后一点火星爆开,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一缕带着腐臭和铁锈味的青烟,无声无息地消散在渐浓的夜色里。
篝火的暖光在哥哥沾着草屑的侧脸上跳跃,驱散了森林深处渗来的寒意。妹妹看着哥哥对着那把古怪匕首抓耳挠腮的样子,心头的慌乱和掌心的幻痛尚未完全平息。一个念头闪过——她需要确认,需要那份独属于哥哥的气息带来的安心感,以及那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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