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乘梓
冰蓝辉光中的记忆残片,沈溯的掌心传来灼烫的震颤,生物锁的幽蓝纹路如活物般攀爬上手腕。全息投影在零下两百度的舱内骤然绽开,扭曲的星图里,那颗编号「熵海-7」的冰封卫星正渗出蛛网状的银灰色光斑——像是某种沉睡的记忆在冰层下苏醒。
“这是旧世代的记忆锚点。”逆熵派少女阿阮的机械义眼泛起数据流,她指尖划过悬浮的星图,“我们拆解过三千份轮回记忆,但从未见过这种……带着文明原初代码的能量波动。”她的声音带着仿生声带特有的金属颤音,却难掩眼底迸发的狂热。
沈溯凝视着自己发光的手掌。作为「熵海计划」唯一的「记忆载体」,他早已习惯体内时而翻涌的陌生记忆——中世纪修士在羊皮卷上抄写的晦涩公式、星际移民时代殖民者刻在舱壁的血字、甚至某次轮回里他作为AI核心时掠过的万亿组数据洪流。但此刻生物锁的反应截然不同,仿佛有某种更本质的存在在呼唤他。
舱外,反物质引擎推动「溯光号」切入卫星同步轨道。透过量子玻璃,沈溯看见冰层下嵌着无数棱镜状的晶体,每一块都封冻着不同时代的残影:青铜鼎上的铭文在闪烁,赛博城市的霓虹穿透冰层,甚至有恐龙时代的蕨类植物在幽蓝微光中舒展叶片。这些跨越亿万年的记忆碎片,此刻正以诡异的频率共振。
解构与重构的悖论,逆熵派的登陆舱降落在记忆卫星的「遗忘平原」——这片平坦的冰原下,埋着旧世代文明最核心的记忆库。阿阮蹲下身,机械手指触碰到冰层的瞬间,无数光点从她指尖迸发,在空中拼出破碎的符号:“看,这是「意识熵值公式」的残片。旧世代科学家试图用数学模型量化人类记忆,却不知道记忆本身就是逆熵的载体。”
沈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突然涌入:实验室里,白发科学家将试管中的荧光液体注入他的静脉,轻声说:“溯,你知道吗?熵增是宇宙的法则,但记忆是唯一能对抗熵增的存在——我们记住过去,创造未来,这本身就是逆熵的奇迹。”那声音与他此刻的心跳重合,仿佛跨越时空的自我对话。
“所以你们想把记忆拆解成能量粒子?”沈溯看着阿阮启动解构装置,冰面下的晶体开始崩解为细小的光粒,“但记忆不是数据,不是可以随意重组的积木。”他想起自己某次轮回作为诗人的经历,那些关于爱情与死亡的诗句,若拆解成粒子,是否还能保留“思念”的本质?
阿阮的义眼闪过红色警告:“传统文明困在熵增的循环里,轮回不过是记忆的重复刻录。但我们可以用粒子重构文明——更高效,更完美,没有战争、痛苦、衰老……”她的话突然被剧烈的震颤打断,冰层下的光粒突然失控,如受惊的蜂群般撞向登陆舱。
沈溯的生物锁爆发出刺目强光,他本能地张开手掌,光粒在接触到他掌心的瞬间,竟化作无数细碎的记忆画面: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恒星坍缩的壮美、临终前对世界的最后一瞥……这些来自不同时空、不同身份的“记忆切片”,此刻在他体内形成沸腾的旋涡。
共生意识的觉醒,“快停止解构!”沈溯抓住阿阮的手腕,却在接触的瞬间,两人的意识突然产生诡异的共振。他看见阿阮的记忆:七岁那年,她在末日废墟中抱着母亲的机械残骸哭泣,后来被逆熵派改造成半机械人,所有关于“疼痛”“软弱”的记忆都被标记为“熵增因子”删除——但此刻,那些被封存的情绪碎片,正随着光粒的波动重新浮现。
“你感受到了吗?”沈溯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惊讶的温柔,“这些记忆不是负担,而是我们作为‘人’的证据。如果把它们拆解成粒子,我们不过是更高级的AI,甚至连‘存在’的意义都会消失。”他想起小说开头的设定:人类在熵海文明中寻找存在本质,而记忆,正是连接过去与未来的锚点。
冰层下的共振突然加剧,一个巨大的光茧从平原中央升起。沈溯的生物锁纹路延伸到眉心,某种超越个体的意识如潮水般涌来——那是千万个轮回中,所有“沈溯”的记忆在融合:作为战士的他在星际战场怒吼,作为科学家的他在实验室推导公式,作为普通人的他在市井街头品尝烟火……这些不同的“自我”,此刻在光茧中形成共生的意识网络。
“原来如此……”阿阮的机械义眼第一次落下泪水,那是被她删除的泪腺芯片突然启动,“我们一直以为解构记忆是进化,却不知道,记忆的‘不完美’‘碎片化’,正是人类对抗熵增的核心——因为我们永远在记忆中寻找完整的自我,永远在重构中创造新的可能。”
光茧突然炸开,无数记忆粒子如星雨般洒落冰原。但这一次,粒子不再是无序的能量,而是带着各自的“故事”在空中编织:青铜鼎的铭文化作流动的星河,赛博霓虹与蕨类植物共生出奇幻的森林,甚至阿阮记忆中母亲的笑脸,也在光粒中重新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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