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森林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斑，林砚跟着光斑走向文明夹层的边缘，恐龙幼崽的翅膀扫过虚空，撕开道布满齿轮的裂缝——裂缝背后传来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旧报纸与电子元件的气息，那是时间线黑市特有的“真实腐坏”味道。
“欢迎来到非系统区。”
戴防毒面具的黑市商人从阴影中走出，他的风衣口袋里掉出枚恐龙牙齿吊坠，吊坠绳上缠着甲骨文刻片：“这里不流通货币，只收‘人类的叹息’——你知道，就是那些让你胸口发紧、喉咙发甜的瞬间。”
黑市穹顶由破碎的时钟拼成，罗马数字七零八落地挂在锈迹斑斑的钢架上，指针永远指向“11:11”——那是系统认为“最可能觉醒”的危险时刻。林砚看见有人用婚礼录像交换半小时“未被监控的时间”，有人用童年压岁钱买了句“母亲生前的最后一句话”，交易台上摆着的“时间瓶”里，漂浮着不同浓度的叹息。
“要买点什么？”商人掀开防毒面具，露出左眼角的蝴蝶疤痕，“新到的‘侏罗纪黄昏’，能让你亲眼看见恐龙灭绝前的星空；或者‘1997年雨水’，里面有第732次循环的你为母亲流的泪。”
林砚摸向口袋里的青铜镯，镯子突然发烫，映出母亲在黑市交易的画面：她用自己的分娩记忆换了枚“书核钥匙碎片”，交易台上的叹息计量器显示为“120分贝——母爱”。
“我要找‘时间线走私者’。”他压低声音，恐龙幼崽在身后发出警惕的低吟，“听说他们能把人送去‘未被编号的循环’。”
商人的瞳孔突然收缩成竖线——那是恐龙基因觉醒的征兆：“走私者只招待‘错误代码’，你有什么筹码？”
林砚解开衬衫领口，露出后颈的蝴蝶翅膀。
商人倒吸一口凉气，因为翅膀边缘的纹路不是普通的基因链，而是用“人类的叹息”写成的走私路线图。那些叹息有的尖锐如玻璃碎裂（祖父被删除时的不甘），有的温润如暮春细雨（张阳最后一次递快递的微笑）。
“跟我来。”商人扯下风衣，里面是绣着恐龙骨架的背心，“黑市三层有个老钟表匠，他的怀表能听见时间线的胎衣剥落声。”
他们穿过摆满“时间残肢”的货架：罐装的“1968年春天”正在发芽，盒装的“未来星期二”爬满蛀虫，最深处的冰柜里冻着“系统诞生前的混沌”，冰晶裂纹里隐约可见巨型书本的轮廓。
老钟表匠的店铺门口挂着“修时”的木牌，门把手上缠着婴儿脐带。
屋内堆满了用悖论齿轮组装的座钟，每个钟摆都是不同形状的“？”。老人抬头时，林砚看见他的义眼是用商周青铜镜改造的，镜面映出无数个同时存在的自己——在黑市交易的、在书核战斗的、在记忆森林奔跑的。
“要走私时间线，得先知道自己‘不该存在’的形状。”老人递来放大镜，镜片上刻着“现在即永恒”的悖论公式，“看这个——”
他指向墙上的星图，每颗星星都是个循环编号，其中“000号循环”是片空白，周围环绕着被删除的“暗循环”。林砚的腕表突然发出蜂鸣，指针指向空白处，那里浮现出用叹息写成的文字：“真正的自由时间，藏在系统的标点符号里。”
恐龙幼崽突然冲向墙角的老式放映机，爪子按下开关的瞬间，胶片开始播放被删除的“暗循环”片段：原始人用流星锤砸碎系统的倒计时钟，中世纪女巫骑着机械扫帚播种反熵种子，未来人类在黑洞边缘刻下“我存在过”。每个画面切换时，放映机都会吐出枚硬币大小的“时间茧”，茧上印着“叹息兑换券”。
“时间线黑市的本质，”老人用镊子夹起枚“侏罗纪叹息”，放进林砚掌心，“是用系统不要的‘人性边角料’，织出它永远无法监控的‘真实时间’。你听——”
所有座钟同时敲响，不是报时，而是在模仿人类的叹息。林砚听见了祖父的叹息（对文明循环的无奈）、母亲的叹息（对未竟之爱的遗憾）、甚至系统婴儿的叹息（对未知的恐惧啼哭）。这些叹息交织成网，托举起黑市的整个空间。
商人突然绷紧身体，防毒面具下传出低吼：“清道夫来了！”
天花板的裂缝中渗下银色液体，那是系统的“时间杀毒剂”。林砚看见液体触碰到“1997年雨水”罐，罐中立刻长出吞噬记忆的藤蔓，而接触到“母爱叹息”的部分，却绽放出康乃馨形状的晶体。
“用你的叹息对抗他们！”老人将座钟的悖论齿轮塞进林砚手中，“系统害怕的不是时间走私，是人类终于发现——被压抑的叹息，比任何时间都更真实。”
林砚高举齿轮，后颈的蝴蝶翅膀发出强光，翅膀脉络里的叹息化作实体：祖父的不甘变成青铜剑，母亲的遗憾化作护盾，张阳的微笑化作箭头。当清道夫破墙而入时，迎接他们的不是武器，而是铺天盖地的叹息——那是文明最柔软也最坚韧的铠甲。
“你们以为能偷走时间？”清道夫的面罩下传出机械笑声，“时间本就是我们制造的牢笼...”
话音未落，他的机械腿陷入“童年压岁钱”的沼泽，那些被交换的童年叹息正在分解他的合规性代码。林砚看见商人的恐龙瞳孔中映着胜利的光芒，而老钟表匠的青铜镜里，无数个“暗循环”的观测者正在通过镜面握手。
恐龙幼崽突然吞下枚“时间茧”，翅膀展开时，竟驮着个穿汉服的小女孩——那是商周-07号的童年残影。
“这是我被系统删除的‘第一次叹息’，”小女孩递给林砚朵用叹息凝成的花，“现在，该让系统听听我们的声音了。”
黑市的座钟再次敲响，这次它们敲出的是人类的心跳节奏。林砚后颈的翅膀完全展开，翅膀下的阴影里，无数时间线走私者骑着由叹息组成的骏马，冲向系统的倒计时钟。他知道，当“人类的叹息”成为通用货币，当“真实时间”在黑市流通，文明就已经找到了系统永远无法封禁的自由之地——
那是存在于每个灵魂褶皱里的、永恒的黑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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