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灏说:“无碍,她只是睡着了。”
欧阳灏轻轻地将许南鸢放在床上,又替她盖上了薄被,随后对两个小丫鬟说:“外面马车上有你家小姐给你们买的东西。”
珠儿和银铃本想留一个下来看着许南鸢,但欧阳灏全都将她们遣了出去。
他将许南鸢的手臂从被子里拿了出来,然后双指搭在她的脉搏上号脉,这只手号完了,又号另一只,许南鸢的脉搏跳动的明显不如以前强劲,但他第二天还是强行将第二只蛊虫种了下去。
许南鸢之后几天一直在等将军府的动静,自从她问过欧阳灏自己会不会死之后,她第一次感觉自己离死亡这样近,她不想牺牲自己去救宋平月,她想要离开这里,想要重新回到祖母身边,过有人护、有人爱的日子。
许南鸢越等越感到绝望,她知道阿成的能耐,他一定会按照她的话把纸条递给祖母,她想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是不是就连祖母也放弃她了?
她不敢多想,她强迫自己再等等,或许祖母已经在想办法了。
事实上,阿成当天便把纸条递进了将军府,但被许卿卿给截胡了。
这几日,老太太身子骨一直不大好,许卿卿便每日都跑过来献殷勤。
老太太知道她心思不纯,每每都会将她遣回去,可许卿卿像是甩不掉狗皮膏药一般,即便是被赶了、被呵斥,依旧每日笑脸相迎。
最后,老太太被她烦的没法子,只能叫人将幽兰苑的门关起来,不让她进来。
饶是如此,她每日还是定时定点过来两趟。
阿成将纸条递进来了那天,许卿卿恰巧在幽兰苑门口等着老太太开门放她进去请安,她见有个小厮往这边来,便问他有何事。
那小厮对她不设防,说是大小姐让人传回来了一张字条。
许卿卿一听与许南鸢有关,便将那字条要了过来,并说代为递给老太太。
小厮信以为真,便将字条给她了。
然而,许卿卿哪里会那样好心?她先是打开字条看了下,想看看许南鸢写了什么,结果字条上只有一首她看不懂的诗,于是她便把那字条团巴团巴扔掉了。
那首诗其实是许南鸢利用一个典故写的一首藏头诗,这个典故还是老太太讲给她听的,是以只有老太太方能看懂其中的意思。
可惜,老太太并未收到这张字条。
许南鸢自接种了第二只蛊虫之后,她不仅所有味觉尽失,就连生物钟也变得杂乱无章,有时候她是白天醒着的,有时候她是夜里醒着的。
欧阳灏担心会有什么变故,看她看的愈发严密,甚至直接搬进了梅林苑的东厢房居住,为的就是一旦有什么变故,便能第一时间得到处理。
这天,许南鸢又是从白天睡到了晚上。
欧阳灏见她醒了,便命人将饭菜端过来。
失去味觉之后,许南鸢吃什么都味同嚼蜡,若不是必须要维持基本的体能,她是一口也不想吃的。
欧阳灏见她没吃几口,便道:“再吃些!”
许南鸢像孩子一样摇了摇头,说:“不想吃了,寡淡无味,下次多放点佐料。”
许南鸢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的味觉,自打她开始服用黑色药丸时,欧阳灏便全面控制了她的饮食,她的饮食一直以清淡为主,基本上没有重口的。
她曾抱怨过几次,但并不管用,饭菜的味道依旧是那样寡淡,是以她觉得大抵是欧阳灏不让人放佐料才会如此。
过完中秋,月亮由圆转缺。
许南鸢看着缺了口的月亮,就像是被人狠狠咬了一口似的,她让珠儿把她的那把银筝搬到了院子里。
这次她没有再弹《高山流水》,而是把所有的她想弹的曲子全都弹了一遍。
一会儿是欢快的,一会儿是悲伤的,一会儿是激昂的,一会又是凄凉的。
待弹完所有想弹的曲子之后,许南鸢缓缓地站了起来,心中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之意瞬间奔袭而来,一行清泪顺着白皙的面颊轻轻滑落。
她忽地抬脚将那银筝踹翻在地,银筝落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小姐!”珠儿惊呼,忙上前去抢救那把银筝,那可是自家小姐的宝贝,怎能如此对待?
许南鸢看了眼已经摔断了几根弦的银筝,狠心道:“拿去烧了吧!”
欧阳灏知她心中郁结,他缓缓地走上前去,从袖中拿出帕子轻轻擦掉她面颊上的泪痕,说:“何必拿一个物件撒气?”
“我不拿物件撒气,难道拿你撒气?”许南鸢斜眼瞪他。
欧阳灏笑说:“也无不可?”
许南鸢就等着他这句话了,她抱起欧阳灏的手臂就狠狠地咬了下去,她咬的十分用力,像是要把这许久以来所有的怨气、愤懑全都发泄出来。
光咬还不够解气,她还撕扯了两下。
欧阳灏看着她小孩子心性,眸中划过一抹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
“咳!咳”
萧北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子里。
许南鸢抬起头来,朝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随后又看了看欧阳灏手臂上已经往外渗血的牙印。
相对于咬欧阳灏撒气,其实她更想咬死萧北枳这个罪魁祸首。
她磨了磨牙,恨恨地朝萧北枳瞪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回了屋,还“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院子里徒留珠儿、欧阳灏和萧北枳三人,珠儿见状也想跑,她刚走两步就被欧阳灏唤住了,他指着珠儿怀里的银筝说:“把它给我吧!”
那是自家小姐的东西,珠儿自是不愿,她朝后退了退。
欧阳灏说:“我拿去修一下。”
珠儿这才将银筝给他,还叮嘱他早些拿回来。
欧阳灏接过银筝,便和萧北枳去了清风阁。
他到清风阁之后,命人找来了琴弦,亲自动手更换琴弦,并给银筝上油保养。
萧北枳见他手法相当熟稔,便说:“想不到你竟还会修琴。”
欧阳灏抽空回说:“家师也曾是个爱抚琴的,他虽在琴技上有所建树,却是个不会修琴的,圣医谷那地方你也知道,与世隔绝,不好请人来修,所以只能让身为弟子的上手了,这一来二去便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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