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过去没瞧见陈公公在殿门前守着，不知他今日不当值还是在内殿里伺候皇上。
不过正好。
她随手招来御前一位眼生的小太监，俯在他耳边轻声问了几句。
小太监面色犹豫。
御前有御前的规矩，陈公公三令五申不得将御前的消息随意透露他人。
见状，碧桃悄悄塞给他了三两白银。
小太监摸着到手的银子开始动摇，寻思这宫女问的也不是大事，便透露了几句。
等碧桃折返回来，陈美人将她拉回宫墙后连忙道：“问出来了么？”
“问清楚了。”
碧桃照小太监给她的回复一五一十道：
“那些人都是最近才得皇上召见的，其中那位裘大人的恩师也正是沅嫔的父亲。”
话落，碧桃觑了眼自家主子若有所思的脸，“主儿，裘大人可有不妥的地方？”
陈美人微微摇了下头。
她也不知，她只是听到他是沅嫔父亲的徒弟，就直觉将他与沅嫔联系在了一起。
她虽厌恶沅嫔，但不得不承认女子生了张国色天香、浓桃艳李的好脸。
若不是进了宫，与那裘望之站在一起倒也是郎才女貌，特别登对的一对儿。
见主儿不语，碧桃寻思着老站在这乾坤宫附近也不是个事儿，万一被人瞧见了呢？
她小声提醒道：“您还去乾坤宫么？”
从坤和宫走过来，又在这儿等了这么大会儿，陈美人此刻已经冷静下来，眼下确实不是去找皇上的好时机
另外她想确认下另一件事……
于是她心不在焉道：“先回去。”
怀揣着心事儿，陈美人步伐急了些。主仆两人匆匆赶路的背影恰好被从皇后那儿出来绕路到蓬莱湖散心回来的丽妃撞见。
看了看两人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两人来时的方向，丽妃精致的眸子微微眯起。
陈美人可将女子仪态、颜面看得比命都重要。那日她罚她抄写宫规结束，陈美人都得顶着狼狈仰头走路的人。
何事能叫她像现在这般慌慌张张？
“雅安。”
“奴婢在。”
“寻人打听打听去。”
丽妃话落，雅安抬头看了眼碧茹阁主仆离去的方向，心下了然，“是，娘娘。”
这厢陈美人回了碧茹阁叫人立即关上了殿门，整个内殿只剩下她与碧桃。
良久后，陈美人幽幽开口：
“给我二哥透露个风声叫他打听打听裘望之这人是如何与温家往来的。”
她口中的二哥是她的嫡亲哥哥。
他于才学朝政上无甚造诣，平日就爱与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虽不干正事儿，但在京城中的人脉却极广。
碧桃闻言睁大了眸子：
“主儿是怀疑沅嫔与……”
“小声些！”陈美人瞪了她一眼，“这只是我的猜测，你只管传信给我二哥叫他查查就是！记住顺带知会他，此事没查出来什么之前决不允许透露任何风声出来。”
妃嫔与外男有牵连可是轻则砍头，重则诛九族的大罪。若是真，那么沅嫔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若是假的，无端透露出风声，让人查出来，她少不了被治个构陷后妃之罪。
碧桃显然也知晓这事儿的严重性。
她心有余悸道：“主儿，您确定不告诉国公爷，要将这事儿交给二爷么？”
“怎么告诉？”陈美人心烦拧眉，“我若是提前告知祖父，祖父为人谨慎，他老人家绝不会因我的猜测就派人去查。”
相反他还会制止她去查。
可眼下只要有一点儿扳倒沅嫔的希望，她都不想错过。
碧桃见主儿意已决，最终敛了声音。
———
温灼华还不知陈美人误打误撞摸到了些门路。和静妃别过后，她径直回了凝景轩好似没骨头般懒洋洋倚在美人榻上。
秋迎端着切好的瓜果进来，瞥见女子悠哉悠哉的模样，瘪了瘪嘴：
“主儿。”
温灼华慵懒抬眼，“怎么了？”
秋迎眉眼幽怨又委屈：
“难道您忘了您那日承诺了皇上，要亲手为他缝制件寝衣了么？”
提起这事儿，温灼华一阵头疼。
秋迎说的那日就是淑妃前脚找过她，男人后脚就来了凝景轩那日。
那天夜里萧峘渊自然宿在了她这儿。
缠绵过后她摸着男人的寝衣说要为他绣一件。她其实就是假惺惺的意思一下，想表示下自己心里有他，体贴他。
毕竟后妃女红再好还能好过尚衣局做出来的不成？
她料想萧峘渊不会穿，也不会让她白费这功夫，没想到———
萧峘渊真点头了！
犹记得她说完后，男人睨着她，很是认真地问了一句：“一个月够不够？”
她当时就愣了。
恨不得将自己的嘴给封成寝衣！
萧峘渊那厮也好似看出了她有反悔的意思，于是也不等她答复，直接敲定一个月。
次日临走前他还不忘交代她宫里的人看着她在一月内做完。若是到时他没见到那件寝衣，就是宫人不尽心尽责提点主子，整个凝景轩上下除她之外，皆罚半年俸禄。
从当日的场景回过神，温灼华弯着一双动人的眉眼，嗓音清甜，“秋迎。”
秋迎被女子鲜活娇媚的模样蛊惑住，呆呆地“嗯”了声。
“你看你们主子自掏腰包将你们这半年俸禄补上如何？”
女子话音落下，秋迎脑海中闪过皇上气势震慑人的眼睛，她瞬间清醒过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行啊…主儿…您还是做吧，您做了，奴婢宁愿将俸禄给主儿。”
她虽然不如冬霜沉稳聪慧，但她在察言观色、人情上颇为擅长。
皇上说罚俸禄时语气颇为随意。
但她却敏感地察觉到主子要是做不出来这件寝衣，皇上绝不只是罚他们俸禄了。
“行了。”温灼华意兴阑珊垂下眼睫，真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最终她认命道：“我做就是了。”
她不是不会女红，她是一提到女红就想吐。因为原身女红不错，可她初来乍到那时却是个连针线毛皮儿都没碰过的。
所以为了不露破绽，天知道她来前半年背着所有人偷偷绣绣毁毁，下了多大功夫。
那段时间她做梦都在引针穿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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