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同样看到皇上的目光在看谁。
透过他待她与沅贵嫔不同，往日她看清却不愿去相信的事实赤裸裸摆在了眼前，不容许她再自欺欺人。今日她与皇上皇后一同在文武百官、朝廷命妇面前出现。
这一切看着风光无限，实际呢？
背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不分尊卑，狂妄自大。
丽妃心底倏然一疼，她低下眼，无声的晃了晃杯盏中的酒水，随后一饮而下。
烈酒入喉，辣得她脸颊逐渐泛红，嘴里还弥漫着不知名的苦涩。
靶场上，姜毅坤知晓皇上说的彩头是他身为皇后的姐姐为他讨来的机会。
所以铆足了劲儿表现。
宫人把粽子重新放到空出来的位置，他举弓拉弦一个个瞄准，最终落下了一个。即便如此，他已经远超前面的人，而排在姜毅坤后面射粽的有一人落了两个，惜败。
皇后唇畔弧度加深，就当她以为自己弟弟能稳拿第一时，温策安起身站了出来朝着上首的帝王作揖：“启禀皇上，草民见这射粽颇有趣，愿斗胆一试，还请皇上恩准。”
青年一身素衣，身姿颀长修硕，唇红齿白，面容生得十分俊朗丰逸，高高束起的被风拂起，周身洋溢着意气风发的气息。
不止朝臣这边议论，女眷这边有不少跟着长辈来的世家未出阁女子看红了脸。
“这是谁？以前怎么没在宫宴上见过？还有我没听错吧？他自称草民？”
“好像是温大人的儿子，听我父亲说皇上特意准许温家人都来参加这次宫宴。”
“噢。”问话的少女点了点头，“那就是沅贵嫔的哥哥了，怪不得这般好看。沅贵嫔就生得国色天香，听说颇得皇上喜爱呢。”
温策安的露头成功让人将注意力放在了温家这对容颜出挑的兄妹上。
近来他们频频听到宫里传来皇上如何如何宠爱沅贵嫔。今日一见，心到难怪啊。
远远只瞧见妃嫔坐席里有位女子容貌极盛，嫣然浅笑百媚生，压得她周遭的人全失了颜色。他们心有猜测这是皇上的新晋宠妃沅贵嫔，只是不敢笃定。此子一站出来，透过他的眉眼，是与不是一切了然。
望着越来越多的目光往女子身上瞥，萧峘渊指骨叩在案上，气势逼人的眸子生出刺骨的凉意扫向这些人。
被帝王视线扫过，目光的主人不约而同感到了种被刀划过脖子的森冷感。
他们一个个回过神立即低下头。
萧峘渊脸色稍缓，这才看向立于席间的青年，嗓音淡淡开口：
“起身，朕准了。”
他可没忘记女子在他面前把她这哥哥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架势。
今日他倒要瞧瞧是否有真才实学。
萧峘渊话音落下，专程看向女子，恰好她也刚转过眼看他。两人视线在空中纠缠交汇，温灼华朝着男人无声动了动唇。
从她的唇形中，萧峘渊依稀辨别出她说的是“皇上真好”。
对女子的话，萧峘渊嗤之以鼻。
在她心里，他是真好还是假好，他不大清楚；他唯一清楚的就是女子的哥哥若是输了这场比赛……
那么他与她之间新账旧账一起算！
当他的面都敢目不转睛地看别的男子，他若不在的时候，她怕是敢翻天。
离温策安最近的小太监接到了陈全安的眼神示意。他弓下腰身，伸出胳膊，语气恭敬：“请温公子随奴才这边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风度翩翩的青年站到了靶场之上。
温策安真心想上战场做将领。所以他对于引领将士打过仗的帝王的心理有所揣测。
不需要任何花架子，把射粽当成射击敌人即可，他眼神专注而锐利弓弦在他弧度逐渐加大，猛然松开手指，锋利的箭矢如同流星般疾驰而出，划破空气，带着凌厉的寒光直直冲向最难射中的那个粽靶。
顷刻间，胜负已分，席间哗然。
不得不说，青年反其道而行的做派正好迎合到帝王的作风之上。
纵然萧峘渊对女子过度崇拜兄长的行径有所微词，但她也确实没说错。
不多时，粽靶全被温策安击落。
萧峘渊望着与女子有三分肖似的脸庞，有胆识有谋略，是个可塑之材。
他拍了拍手，眼底流露出欣赏：
“好箭法。”
温策安将弓箭交还给宫人手里，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嗓音爽朗：
“草民谢过皇上赞赏。”
瞧着这两人间的互动，朝中大臣眼底嗖嗖流露精光。常理来说，这样的夸赞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奇就奇在这话出自皇上之口。要知当今圣上很少有情绪波动，除非怒到极致，否则大多时候都喜怒不形于色。
何曾像有过方才那般，在外人面前不加掩饰表露自己赞赏的情况。
一众心眼多如牛毛的臣子从皇上这反常的行径中嗅到了男人有动用这温策安的心，同时将这一切归根在了后宫沅贵嫔身上。
萧峘渊还想说什么，倏然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用想就知道这道目光来自于女子，他不动声色看去。
温灼华见男人看过来，一双美眸弯成了月牙，小脸满是得意和殷切。
从她那双好似会说话的眸子里，萧峘渊品出了一句话———别忘了彩头。
萧峘渊眼皮子跳了跳，气得直想笑。要不是人多，他非把她拉过来狠狠教训一顿。
他身为帝王，既然承诺了还能欠彩头不给？用得着她再提醒么？
懒得再看这气人玩意儿，萧峘渊干脆撇开眼，看向青年：“朕许了赏给得第一名的人彩头，你想要什么？”
温策安知晓该收敛锋芒时要收敛锋芒，脸上锋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诚挚憨厚。
“草民只是想试试，没想会得第一，也没想过要什么彩头。”他挠了挠头，“不如皇上也像赏赐龙舟得第一的人那般，赏赐草民些金子好了。”
他话音落下，上首的帝王沉默了。
不止是他，知情的后妃都跟着脸色不对起来，这温家怎么回事？有这么穷？
沅贵嫔朝皇上伸手要黄金，到了她哥哥这儿竟跟她一个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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