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灼华心满意足从男人怀里退了出去。
桌上还有盅薏仁羹汤,萧峘渊抬手碰了碰瓷碗外壁,正好温温的,不烫手。
他盛了一小碗推到温灼华面前,不紧不慢道:“吃不下算了,把这个喝了。”
用过饭菜,羹汤正好拿来润喉,而且盛得也不多,温灼华便没有推辞。她刚要拿汤匙,男人长臂一伸先她一步拿走了。
她抬眼看去,只见萧峘渊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不用朕喂了?”
她左手不会使木箸,还能连个汤匙都使不了么,温灼华见好就收:
“这个嫔妾可以自己来。”
再说羹汤这玩意儿黏黏腻腻的,他喂不好在洒她衣裳上就不美了。
语罢,她觑了眼男人补了句:
“皇上方才只顾着喂嫔妾,您自己都没吃上几口,所以您赶快吃些吧,要是饿坏了,嫔妾同样会心疼您的。”
萧峘渊眸底快速闪过一丝意犹未尽。不过女子既然坚持自己来,他也没再勉强她。
温灼华喝完碗里羹汤,坐在原地静静等着男人。他用膳速度很快,动作又不失皇家气度和帝王风范。不多时,桌上的菜肴被解决了大半儿。等他放下木箸,温灼华拿起手帕替他擦拭菲薄的唇瓣。
女儿家用的东西猛一贴到脸上,萧峘渊身子偏了偏,下意识想往一旁躲,还是帕子上熟悉的馨香才令他停在了那儿。
温灼华这厢压根儿没有注意男人这点异样。她突然察觉小腹传来熟悉的感觉,这是她月事来临前的征兆。
算算日子,也是时候了。
今日事儿多,她居然把这个给忘了。
温灼华眉梢不着痕迹拧了下。
女子月事在这封建教条的社会中被视作污秽、不祥之物,来月事时最忌讳在男子面前提起,她前几次来月事的时候都自觉让内务府拿下了绿头牌。
因此她也不知萧峘渊对此有什么反应。
不过温灼华并不打算赌。
纵然萧峘渊不算迷信之人,心也落在了她这儿,可他到底是在男尊女卑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真叫他心里产生别扭反倒不妙。
温灼华身子不由自主坐直,她一边左手拿着手帕为他擦拭完唇角,一边委婉地赶男人走:“皇上要爱惜自己的身子,注意劳逸结合,回乾坤宫处理政务不要太晚,陈公公提醒您休憩的时候就别再继续忙了……”
前边的话还像回事儿,后面的萧峘渊越听越不对劲。俊脸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女子这意思是在赶他走?!
萧峘渊被女子这“吃饱了饭打厨子”的行径气得想笑。
他原本是想用完膳再回乾坤宫将剩下的奏折处理完;不过女子这么一说,他突然不想走了。
察觉头顶气氛不太对,温灼华手一顿,仰头正好撞入男人皮笑肉不笑的凤眸中。
“朕何时说要走了?”
语罢,不等女子回话,萧峘渊直接招呼来了陈全安,命陈全安将乾坤宫还没批阅完的奏折全都搬到凝景轩来。
“皇上,嫔妾…”
女子还想狡辩什么,萧峘渊偏不如她的意,轻斥了声:“闭嘴,朕现在不想听见你说任何一句话,说一个字罚…”
萧峘渊倏然止住了话头,将“罚她一板子”改成了“罚抄一遍宫规”。
温灼华:“……”
一听抄宫规,便知他来真的。
温灼华幽幽看了一眼浑身上下写着“少惹我”三个大字的男人,随即撇了撇嘴。
是他不准她说,待会儿就算他知道了心里不适,她也算有了理由解释。
待陈全安将奏折取过来,萧峘渊占据了温灼华的书桌批阅奏折。
借着他忙碌政务的功夫,温灼华事先垫上了月事带。随后拿起那本《长短经》坐到了男人抬头便能瞧见的地方看了起来。
灯火通明的凝景轩内一室静谧安好。
———
与凝景轩静谧不同,碧茹阁上下黑压压的,院落的宫灯都没点,入眼一片死寂。
陈美人从回宫后便将自己今日穿的衣裳褪下命人烧了,她自己则泡进了木桶里洗了一遍又一遍,像是魔障了一般。
若不是碧桃强行把自家主子拉了出来,只怕她这会儿还在木桶里待着。
眼瞧夜色越来越深,桌上的饭菜一口也没动,碧桃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凑近陈美人。
“主儿,您吃些东西吧。”
“吃”字仿佛戳中了陈美人某根神经。
她突然有了反应,发疯一般拎起榻上的枕头、锦被朝碧桃、朝地上砸了过去:
“滚,都滚,你们都想看我的笑话!”
陈美人一头乌黑的青丝披散开来,凌乱的挂在脸上,那癫狂的状态哪里还有平日半分清冷骄傲的美感。
此刻的她在碧桃眼里犹如出没在乱葬岗里的厉鬼,瞧一眼便会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碧桃见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撞到了脚边的圆凳,发出的声响立马引起陈美人的注意,陈美人突然停下了吼叫,一双红彤彤的眸子直勾勾盯着碧桃:
“连你也嫌弃本主了是不是?”
“奴…奴婢没有。”碧桃吓得连忙跪下,“奴婢怎么会嫌弃主子!奴婢发誓!”
“我就知道,就知道连你也嫌弃我。”
陈美人边说边下榻来到碧桃跟前,毫无征兆地伸手给了碧桃一个耳光。
“贱婢,你凭什么嫌弃本主儿!”
碧桃被打得歪倒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可她不敢喊,捂着脸哽咽着跪到原位置上求饶:“奴婢真没有!还请主儿明鉴啊!”
陈美人此刻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解释,自顾自喃喃道:“毁了,全毁了…”一想到往后出门会成为她人嘴里的笑柄,遭受异样的眼光,心高气傲的陈美人突然放声痛哭起来:“怎么不让我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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