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江南,空气里漂浮着细密的水分子,仿佛连时光都被浸得绵软。郭静的陶艺工作室坐落在城郊的老巷深处,青石板路蜿蜒至此,在门前积了一洼浑浊的雨水。老式木门上的铜环挂着水珠,随着风的轻拂,在门板上敲出细碎的声响。
工作室里,陶轮安静地伫立在中央,郭静垂眸盯着面前一堆深浅不一的陶泥。这些泥料分别来自不同的产地——江西景德镇的高岭土细腻温润,泛着柔和的米白色;云南建水的紫陶泥色泽浓郁,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还有本地的陶泥,混杂着细小的砂砾,触感略显粗糙。最近这段时间,郭静心中总有个疑问萦绕不去:陶泥的特性是否真的仅仅取决于矿物质成分?又或者,它们与生长的土地之间,存在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她戴上白色的橡胶手套,取来电子天平,小心翼翼地称量出相同重量的三种陶泥,分别编号为A、B、C。在操作台的角落,整齐排列着数十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她从不同地方采集的雨水样本,还有记录着当地气温、湿度的笔记本。这些看似琐碎的资料,是她近几个月来奔波各地的成果。
“或许,每一块陶泥都是土地写给人类的信。”郭静轻声呢喃,手中的刻刀在泥块表面轻轻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她想起在景德镇时,老师傅说过的话:“陶土有灵性,你对它好,它自然会回报你。”那时的她只当是一句充满诗意的教诲,如今却觉得,这句话背后或许藏着更深层次的科学奥秘。
就在郭静专注于实验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是母亲的来电,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静静,你什么时候回家?隔壁王阿姨给你介绍了个对象,是个公务员,条件可好了……”母亲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急切,透过听筒扑面而来。
郭静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陶泥从指缝间溢出,在桌面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妈,我说过多少次了,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
“你都多大了,还不着急!你看看你,整天和这些泥巴打交道,能有什么出息?”母亲的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做陶艺能当饭吃吗?你要是听我的,早点找个稳定工作,结婚生子,我也能放心……”
郭静的眼眶微微发热,她望着工作室墙上挂着的陶艺作品,那些形态各异的陶罐、花瓶,每一件都倾注了她的心血与热爱。“妈,陶艺对我来说,不是谋生的手段,是我的生命。”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您就不能理解我一次吗?”
电话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后传来母亲的叹息:“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
挂断电话后,郭静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情绪。她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实验上,打开电脑,调出当地近十年的气象数据。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上跳动的数字与图表,仿佛组成了一幅神秘的密码图。
当她将陶泥的分子结构数据与气象曲线进行对比时,心脏突然猛地跳动了一下。电脑屏幕上,江西景德镇的高岭土分子排列与当地的年降水量曲线,在某些关键节点上呈现出惊人的重合;云南建水的紫陶泥,其铁元素含量的波动,竟与当地气温的变化周期完美契合。这些发现,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门。
“原来如此……”郭静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拿起一支铅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自己的想法:“陶泥不是冰冷的材料,它是土地的记忆载体。雨水的浸润、阳光的照耀、四季的更迭,都被它一一铭记。”
就在这时,工作室的门被推开,一阵潮湿的风裹挟着雨丝涌了进来。赵环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出现在门口,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溪流。他身上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风衣,发梢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手里抱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我路过这里,想着来看看你。”赵环微笑着走进来,将木盒放在操作台上,“给你带了点东西。”
郭静抬起头,目光与他交汇的瞬间,心中的阴霾仿佛被阳光驱散。“谢谢你,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做实验?”她好奇地问道。
赵环走到她身边,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和图表,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我在设计一个新项目,需要考虑建筑材料与环境的关系,所以最近也在研究类似的课题。没想到你已经走在我前面了。”他伸手打开木盒,里面整齐摆放着十几个微型气象站模型,“这些是我设计的,可以实时监测温度、湿度、光照等数据。我想,对你的实验或许会有帮助。”
郭静惊喜地拿起一个模型,仔细端详着:“太谢谢你了,这简直就是及时雨!”她的眼中闪烁着感动的光芒,“有了这些,我的实验就能更精确了。”
赵环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温暖。“其实,我一直很佩服你。”他轻声说道,“在这个追求效率和利益的时代,你还能保持对陶艺的纯粹热爱,坚持探索那些看似‘无用’的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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