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乐的指尖划过书架第三层的牛皮纸箱时,箱盖内侧的烫金突然硌了她的指腹。凌晨两点的书房浸在落地灯的琥珀色光晕里,键盘声从阳台方向传来,叶欢正蜷在藤椅上敲代码,毛衣领口露出半截锁骨,像极了十二岁那年在孤儿院偷喝她牛奶时的模样——只不过此刻他腕骨的烫伤疤痕上,搭着条她去年落在日内瓦的羊绒围巾。
纸箱里整齐码着叶欢的“家庭收支账本”,钢笔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每笔支出都标注着精确到分的小数点。洛乐翻到六月那页,“咖啡机滤网更换”条目下,突兀地夹着张照片边角:暗红丝绒衬里上,半枚哈佛校徽的烫金轮廓若隐若现,盾形纹章的右角缺了个小口,像被火烧过的痕迹。
她的呼吸顿了顿。上周在股东会议室,她曾在叶欢的西装内袋见过相似的暗红布料,当时他正递来温热的蜂蜜水,杯壁上凝着的水珠在“LL”袖扣上滚成小月亮。而现在,这个总在厨房研究可露丽烤模温度的男人,竟在账本里藏着常春藤盟校的校徽碎片。
“需要帮忙找什么吗?”叶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代码编译后的沙哑。他不知何时放下了笔记本,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物流单,红笔圈住的“第47页异常签收”在灯光下泛着毛边,和他此刻眼底的血丝一样刺眼。
洛乐没有回头,指尖捏住照片边角轻轻一拽,整张照片滑落在账本上:镶着胡桃木边框的哈佛毕业证,毕业生姓名栏被胶带小心地撕下,只余“叶”姓的最后一笔,像道未完成的质问。证书右下角的签发日期是2018年6月,正是她接手星沉集团的前三个月。
“解释一下?”她的声音像冻过的手术刀,划开静谧的夜。玻璃桌面上,素圈戒指的阴影恰好落在证书的烫金校徽上,月牙形与盾形纹章重叠,形成某种矛盾的共生图形。
叶欢的脚步声近了,带着咖啡机研磨豆的细响——他总在紧张时不自觉地摩挲围裙上的“LL”刺绣。洛乐感觉到他的呼吸拂过后颈,小太阳纹身突然发烫,而他的指尖正悬在毕业证上方,像在触碰某种禁忌的秘密。
“2017年冬天,”他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雪,“你在董事会连续加班48小时,晕倒在第23号仓库。我在你手机备忘录里发现‘哈佛商学院进修申请’,却因为星沉股权动荡被你锁进保险柜。”他的手指划过证书上被撕掉的姓名栏,边缘的毛边刺着洛乐的掌心,“于是我替你完成了学业,用的是你父亲当年留给你的留学基金。”
洛乐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黑色U盘,里面存着加密的财务数据,却独独少了关于留学基金的记录。而此刻,叶欢的围裙口袋里,正露出半截与U盘相同材质的黑色数据线,插头处的磨损痕迹,和她上周在他电脑上发现的“孤儿院重建计划”文件夹密码锁如出一辙。
“姓名栏为什么撕掉?”她盯着证书上的胶带残胶,那里还留着极浅的“欢”字笔画,“怕我发现你替我读了哈佛?”
叶欢忽然蹲下,与她平视。台灯的光掠过他镜片,映出她自己紧绷的下颌线。“怕你发现,”他轻声道,指尖划过她掌心的旧茧,那是她签署第一份收购合同时磨出的,“你的‘家庭煮夫’,其实持有哈佛商学院和MIT的双学位,而这些,本应是属于你的荣耀。”
窗外飘起细雪,落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响。洛乐忽然注意到证书背面用银笔画着极小的图案:小太阳周围环绕着七个小月亮,正是星沉集团最新元宇宙项目的LOGO雏形。而叶欢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此刻正闪烁着相同的图案,代码注释里藏着她熟悉的逆时针搅拌符号——那是他们在孤儿院分粥时的专属密码。
“你早就知道,”她忽然想起上个月在茶水间听见的传闻,“股东们私下议论我‘枕边人是商业间谍’,所以故意隐藏学历,让所有人以为你只是个会煮咖啡的——”
“只是个会煮咖啡的,”叶欢接过话头,指腹摩挲着她无名指的素圈戒指,内侧的孤儿院经纬度在灯光下若隐若现,“这样,当他们想从你身边最亲近的人下手时,只会看到一个连物流单都看不懂的‘家庭煮夫’,而不是那个能破解星沉集团三层防火墙的——”
他突然闭嘴,喉结滚动。洛乐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轰然倒塌:那个总在她熬夜时递上维生素片的男人,那个能背出她所有高定西装肩线数据的男人,竟在暗处用最顶尖的商业头脑和黑客技术,为她筑起看不见的防线。而那张被撕掉姓名的哈佛毕业证,不过是他藏在围裙下的,无数守护的其中之一。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声音软下来,像被雪水浸过的棉线。指尖抚过证书上的校徽,半角残缺处的烫金,恰好与她蝴蝶发卡裂痕处的金粉色泽相同。
叶欢低头笑了,笑声里带着咖啡机蒸汽的暖意。“你记不记得,十二岁那年你把唯一的巧克力分给我,却说‘我不爱吃甜食’?”他握住她的手,将证书轻轻推回纸箱,“有些东西,藏在暗处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比如你的小月亮,永远要让小太阳毫无顾忌地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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