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着站起,用炽魂剑支撑着身体,一步步走向狼尸。幽蓝的霜寂剑尖划开坚韧的狼皮,精准地剖向心脏所在的位置。没有期待中的、哪怕是最低劣的下品灵核,只有一颗被霜寂寒气冻得硬邦邦的暗红肉块,在冰冷的空气中冒着丝丝热气。
连沉默地看着那颗毫无灵气的肉心,嘴角扯出一个无声的弧度,混合着自嘲与早已习惯的漠然。他用炽魂剑尖将那冻硬的心脏挑起,直接塞入口中,用尽力气撕咬、咀嚼。冰冷腥咸的血肉滑入食道,带来些许真实的暖意。食物,仅仅是食物。在这灵气枯竭、万物凋敝的末法时代,活下去本身,就是最大的奢望。
他拖着沉重的狼尸,拄着双剑,在没膝的深雪中艰难跋涉,朝着远处那片被低矮石墙围拢的、破败如同废墟的凡人聚居点走去。风雪似乎永无休止。
……
“铛!铛!铛!”
三声沉重悠远的钟鸣,撕裂了玄霄山巅凝固般的沉重空气,余音在千仞绝壁之间回荡,久久不息。往日清冷肃穆的玄霄派宗门广场,此刻已是人山人海。玄霄派弟子身着统一的玄青色道袍,列队整齐,神情肃穆中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狂热。更多的,是依附于玄霄派的大小宗门代表、修真家族的族长,以及一些实力强横的散修。他们衣着各异,或华贵,或古朴,或怪异,但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广场中央那座拔地而起、直刺铅灰色天穹的巨大祭坛上。
祭坛通体由一种暗沉如墨的奇异金属铸就,表面蚀刻着无数繁复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符文。那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动、明灭,如同活物的血脉在搏动,散发出一种古老、苍凉、又隐隐透着不祥的恐怖气息。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灰白色气流,正从祭坛底部深埋大地的位置被强行抽取出来,汇聚成一股越来越庞大的能量漩涡,在祭坛顶端翻滚、咆哮,发出低沉如洪荒巨兽喘息般的轰鸣。那是地脉深处残存的、最后的本源灵气,正被这上古禁阵——“噬元归墟大阵”——无情地攫取!
祭坛最高处,玄霄派掌门玄胤子负手而立。他身披玄色云纹道袍,面容清癯,长须飘拂,一派仙风道骨。然而,那双俯瞰众生的眼眸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攫取一切的幽光。他的声音被雄浑的真元送出,清晰地压过祭坛的轰鸣,响彻整个山巅:
“灵脉枯竭千年,仙道凋零,众生沉沦!此乃天道予我辈之劫,亦是我辈破劫重生之机!”他猛地张开双臂,宽大的袍袖在激荡的能量气流中猎猎作响,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煽动人心的蛊惑力量,“今日,以此上古神阵为引,聚此界残存之灵蕴,为我玄霄,铸就唯一通天道基!破而后立,唯强者永生!”
“破而后立!唯强者永生!”山呼海啸般的狂热嘶吼瞬间爆发,无数修士激动得面色潮红,眼中闪烁着对力量、对生存、对所谓“唯一通天道基”的极致渴望。整个广场的气氛被点燃,扭曲的能量光晕映照着一张张狂热而贪婪的脸庞。
在这片狂热的浪潮边缘,连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他依旧是一身玄霄派内门精英弟子的玄青服饰,但那标志性的、如雪如霜的白发,在灰暗天光与祭坛流转的诡异光芒下,显得格外刺目。他站在掌门玄胤子身后三步的位置,这个距离,象征着地位,更象征着他是掌门手中最锋利、最值得“信赖”的那柄刀。霜寂与炽魂,交叉负于身后,剑鞘古朴,敛去了所有锋芒。
他微微垂着眼睑,浓密的白睫遮住了眸底深处那一片冰封的寒潭。广场上震耳欲聋的狂热呼喊,掌门那激昂煽动的话语,祭坛抽取地脉灵气时发出的、如同大地垂死呻吟般的低沉嗡鸣……这一切,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壁传来,模糊而遥远。
三年来,他替玄霄派,替玄胤子,做了太多见不得光的“脏活”。每一次挥动双剑,霜寂冻结的不仅是敌人的生机,还有他自己心底某些曾经柔软的东西;炽魂焚毁的不仅是目标,还有他对这所谓“仙门”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力量?是的,双剑赋予了他足以在这残酷世界立足的力量。但这力量,沾满了血腥,也沾满了疑问。他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掌门动用双剑去执行那些灭绝性的任务,霜寂剑身传来的寒意就会更深一分,那并非杀敌的快意,而是一种近乎悲泣的冰冷颤抖;炽魂的灼热,也并非战斗的激昂,更像是一种被强行驱使的愤怒咆哮。
此刻,脚下这座疯狂运转的“噬元归墟大阵”,更是让这种不安攀升到了顶点。抽取地脉灵气……这无异于在吸食这方世界最后的骨髓!那祭坛深处传来的悲鸣,带着一种毁灭性的不祥预感,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
“吉时已至!”玄胤子身边一位长老亢奋的声音尖利地响起,打断了连纷乱的思绪,“请掌门登坛,启阵枢,定乾坤!”
玄胤子长眉微扬,眼中幽光大盛。他一步踏出,身影如鬼魅般飘落在祭坛正中心那枚缓缓旋转、散发着刺目光芒的阵眼水晶之上。他双手结出一个复杂到极致的印诀,口中念念有词,晦涩古老的咒文如同实质的符文链条,从他指尖流淌而出,缠绕向脚下的阵眼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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