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维度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种令她灵魂深处本能排斥的“鲜活”感。即便是在无月的深夜,那种无处不在的、与幽墟截然不同的维度法则,也让她体内的暗影之力微微躁动,蚀光之症带来的隐痛在皮肤下蠢蠢欲动。她强忍着不适,遵循着卷轴地图的指引,在人类帝都——天启城那巨大无朋的阴影迷宫中急速穿行。
高耸的城墙对她而言如同虚设,守卫森严的宫门形同虚设。她的身体时而融入飞檐斗拱投下的狭长暗影,时而化作一缕微风掠过巡逻甲士的盔甲缝隙,时而在琉璃瓦的轻微反光中折射、跳跃。承天宫,这座象征着人族最高权力、布满了强大符文禁制和精锐守卫的庞大宫殿群,此刻在她眼中,却如同一个布满细微孔隙的蜂巢。她精确地计算着每一处禁制的能量波动周期,利用守卫视线交接的刹那空白,在死亡的刀锋上无声潜行。每一步都踩在时间与空间的缝隙里,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令人窒息。
终于,她抵达了目标的核心——天启帝的寝宫。厚重的金丝楠木殿门紧闭,门前立着两尊如同铁铸般的金甲力士,身上隐晦的法力波动昭示着他们绝非寻常武夫。寝宫周围,无形的能量场如同水波般荡漾,散发出强大的排斥力。
月蚀潜伏在殿外一根巨大蟠龙柱投下的浓重阴影里,耐心地等待着。她像一块没有生命的岩石,连呼吸都近乎停滞。时间一点点流逝,殿内的灯火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摇曳的光斑。那光芒让她体内的隐痛加剧,但她纹丝不动。终于,殿内传出低沉的吩咐声,守卫的轮换开始了。就在两班守卫交接、精神最为松懈的瞬间,寝宫侧翼一扇不起眼的、用于通风的雕花小窗,其窗棂上某个极其细微的符文节点,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能量流转出现了一个理论上不可能存在、却被幽墟智者精准预测到的“罅隙”。
就是此刻!
月蚀的身影骤然从阴影中“流”出,速度快到超越肉眼捕捉的极限。她并非撞向那扇小窗,而是整个人化作一道比夜色更浓、更纯粹的影流,顺着那符文罅隙的细微缝隙,如同水银泻地般悄无声息地渗透了进去。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没有引起任何能量警报的波动,甚至连一丝气流都未曾扰动。
寝殿内部灯火通明,巨大的蟠龙烛台燃烧着昂贵的鲸脂,散发出柔和却明亮的光芒。空气里弥漫着龙涎香沉郁的气息,混合着一种药石和衰老交织的复杂味道。巨大的龙床被层层明黄色的幔帐遮掩着,隐约可见一个侧卧的身影,胸膛随着略显沉重的呼吸微微起伏。
月蚀的身体甫一在殿内角落的阴影中重新凝聚,蚀光之症带来的灼痛感便如无数细小的毒针,猛地刺向她全身的神经。明亮的光线如同无形的火焰,炙烤着她的皮肤和意识。她强行压下喉咙深处翻涌的腥甜,冰冷的杀意瞬间覆盖了所有痛楚。目标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她的目光锁定那明黄幔帐后的身影,影刃悄然滑入掌心。那柄由纯粹的幽墟暗影凝聚而成的武器,在寝殿的烛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吞噬光线的深黑。
没有一丝犹豫,没有半分怜悯。月蚀的身影再次消失,化作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黑色闪电,瞬间穿透了层层幔帐!她的动作精准、冷酷、高效到了极致,这是无数次生死搏杀中锤炼出的本能。
影刃无声无息地递出,带着幽墟的诅咒与绝杀意志,精准无比地刺向床上那衰老身影的心脏位置!
噗嗤!
利刃破开血肉的沉闷声响在寂静的寝殿内异常清晰。温热的、带着浓郁铁锈味的液体瞬间涌出,染红了明黄色的锦被。
任务完成。冰冷的确认感在月蚀心头升起。她正要抽刃,手腕却被一只枯瘦却异常有力的手死死攥住!那力量之大,远超一个垂死老人应有的程度。
月蚀猛地抬头,对上了一双眼睛。天启帝的眼睛。那双曾睥睨天下的眼眸此刻因剧痛而浑浊充血,瞳孔却异常地明亮,死死地盯着她,目光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惊愕、难以置信、一丝释然,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恸?
“呃……”天启帝的喉头滚动,鲜血从他嘴角溢出,染红了花白的胡须。他死死攥着月蚀的手腕,如同铁箍,指甲几乎要嵌入她的皮肉。
月蚀心中警铃大作,本能地想要挣脱,另一只手已凝聚暗影之力准备格杀。然而,皇帝接下来的动作和话语,却如同九天落下的惊雷,狠狠劈在她的灵魂之上!
皇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头转向龙床后方悬挂着的一幅巨大画像。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画像上,又猛地转回,聚焦在月蚀那双标志性的、一金一银的异色瞳上。
“看……看……”皇帝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像……太像了……她……”
月蚀的视线下意识地顺着皇帝的目光,投向那幅悬挂在御座后方、被烛火映照得无比清晰的巨幅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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