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通济渠的水面泛着细碎的银光,两岸的芦苇在微风中沙沙作响。顾长安划着小舟,手腕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血珠顺着桨柄滴落在水中,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银戒上的桃花纹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戒面不时传来微弱的脉动,仿佛在指引方向。
"云娘……"顾长安低声呢喃,目光扫过两岸的密林。许云娘留下的银簪被他紧紧攥在手心,簪尖刺入掌心,他却浑然不觉。
小舟转过一道弯,前方水道分叉,左侧通往城南的曲江池,右侧则流向城西的废弃码头。银戒突然微微发热,桃花纹亮了一瞬。顾长安毫不犹豫地转向右侧,桨叶划破水面,激起细小的浪花。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紧接着是马蹄声。顾长安立即停下划桨,俯身贴在船板上。一队骑兵举着火把沿河岸疾驰而过,火光映照下,他认出那是永王麾下的黑甲卫。
"仔细搜!殿下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为首的将领厉声喝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顾长安屏住呼吸,直到马蹄声远去才重新起身。他低头看了看银戒,戒面上的桃花纹又亮了几分,似乎在催促他前行。
小舟缓缓靠向一处隐蔽的河湾,岸边杂草丛生,几块青石板半没在水中。顾长安跳下船,冰冷的河水浸透了靴子。他弯腰将小舟拖上岸,藏在芦苇丛中,随后拔出横刀,警惕地环顾四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与梨园中闻到的血腥气截然不同。顾长安循着香气前行,穿过一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废弃的宅院掩映在树影中,院门半开,门楣上"清荷别院"四字已经斑驳不清。
银戒的温度骤然升高,顾长安心跳加速。他握紧横刀,悄无声息地靠近院门。门内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
"……必须尽快送走,再拖下去,谁也保不住她。"一个苍老的男声说道。
"可是她的伤……"另一个年轻女生犹豫道。
"顾不了那么多了!永王的人已经搜到附近,再不走,我们都得死!"
顾长安瞳孔一缩,猛地推开院门。院中两人惊愕回头——一位白发老者手持药杵站在石碾旁,身旁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手中捧着一碗汤药。
"你是谁?"老者厉声问道,下意识将少女护在身后。
顾长安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在院角的一间厢房上。房门虚掩,窗纸上映出摇曳的烛光。银戒剧烈震动,他大步走向厢房。
"站住!"老者抄起药杵拦在他面前,"再往前一步,休怪老朽不客气!"
顾长安亮出银戒:"我找许云娘。"
老者和少女对视一眼,神色惊疑不定。少女怯生生地开口:"你……你是顾将军?"
顾长安一怔:"你认得我?"
少女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云娘姐姐说过,若有一位戴着桃花银戒的将军找来,便是可信之人。"她侧身让开,"快进去吧,她……撑不了多久了。"
顾长安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冲入厢房。屋内药香浓郁,烛光下,许云娘静静地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唇边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她的手腕和脖颈上缠绕着银丝,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云娘!"顾长安跪在榻前,颤抖着握住她的手。许云娘的手冰凉得吓人,指尖泛着淡淡的青色。
许云娘缓缓睁开眼,眸中的银光已经黯淡了许多。她露出一丝虚弱的微笑:"长安哥……你来了……"
"我带你走。"顾长安声音沙哑,"太子已经攻入梨园,永王败退,长安城很快就会——"
许云娘轻轻摇头:"来不及了……"她抬起手,指尖触碰他手中的银戒,"桃花开了啊……真好……"
顾长安这才发现,银戒上的桃花纹不知何时已经绽放,花瓣舒展,栩栩如生。他紧紧握住许云娘的手:"告诉我怎么救你!"
许云娘的目光越过他,望向窗外的月光:"骊山……桃林……"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找到……乐谱……"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少女惊慌地冲进来:"不好了!黑甲卫搜过来了!"
老者快步进屋,从药柜底层取出一个布包塞给顾长安:"带她走密道!老朽来拖住他们!"
顾长安来不及多问,用披风裹住许云娘,将她打横抱起。老者掀开墙角的一块青砖,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顺着密道一直走,出口在城外的乱葬岗。记住,千万别回头!"
少女含泪递给顾长安一盏油灯:"云娘姐姐的药……"她将一个小瓷瓶塞进许云娘的衣襟,"每隔两个时辰服一粒。"
院门外已经响起粗暴的拍门声。顾长安深深看了二人一眼,抱着许云娘钻入密道。身后,老者镇定地整理衣袍,对少女道:"去开门吧。"
密道狭窄潮湿,顾长安不得不弯腰前行。许云娘在他怀中微弱地喘息,银丝在她皮肤下缓缓蔓延,像是活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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