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渐渐浸透了青瓦岭的褶皱。十岁的小菊蹲在门槛上,望着远处被夕阳染成铁锈色的山峦,听着奶奶在灶台前搅动汤勺的声响。
竹篱笆外的碎石路上,一位佝偻的身影正缓缓挪动,像是被暮色拽住的一片枯叶。她挪到了小菊家院门口便不再走了,只见她缓缓的坐了下去。
奶奶注意到了,“小菊,去看看是谁家的老人?”奶奶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野山菌的碎屑。
小菊起身时,凉鞋碾碎了一只路过的蟋蟀。篱笆下的阴影里,伏着一团纯黑的影子——那是奶奶养了十年的老狗阿黑,此刻它忽然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颈背的绒毛如钢针般倒竖。
老人在篱笆前坐着,仿佛很不舒服,枯瘦的手抓着竹条,指节泛着异样的青白。她头上裹着褪色的蓝布帕,脸大半埋在阴影里,只露出下巴上稀疏的皱纹,像干涸的河床。
“阿婆,您要去哪儿?”小菊凑近时,闻到一股混杂着霉味的香气,像是老旧木箱里的陈皮,又带着一丝铁锈味。
老人缓缓抬头,眼白上蒙着层翳,像蒙了层薄纱的玻璃珠:“小囡,能给口水喝吗?走了三里路,脚底板都快磨穿咯。”她说话时,下唇掀起,露出两颗泛黄的尖牙,在暮色中闪过一丝寒光。
阿黑突然站了起来,前爪扒在篱笆上狂吠,它的眼睛死死盯着老人,尾巴却夹得极低——这是它第一次对陌生人露出攻击性。
“阿黑!不许没规矩!”奶奶呵斥着,同时扶着老人的胳膊往屋里带,“山里夜凉,先进来歇着。您家是哪个村的?”老人顺从地跟着挪动步子,小菊注意到她的鞋底几乎磨穿,露出苍白的脚踝,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像是爬在雪地上的蚯蚓。而阿黑仍在屋外转圈,鼻尖紧贴着老人走过的石板,发出呜呜的悲鸣。
堂屋里的煤油灯亮起时,桌上摆好了玉米饼、野山菌汤和一碟腌黄瓜。老人坐在竹椅上,双手交叠在膝盖上,盯着碗里的汤出神。奶奶往她碗里添了块饼:“阿婆,多吃点,山里没什么好东西。”
老人忽然抬起头,嘴角扯出僵硬的微笑:“年轻时也在这样的山里住过,后来跟着男人去了城里,再回来,就剩我了,现在男人的坟头草都齐腰高咯。”她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说话时喉咙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喉咙里打滚。窗外传来阿黑抓门的声音,它似乎想冲进屋里,爪子刮过木门发出刺耳的声响。
小菊咬了口玉米饼,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老人的手正握着汤勺,指缝间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沿着勺柄滴在粗布围裙上,晕开细小的血花。她眨了眨眼,再看时,围裙上只有汤汁的痕迹,大概是煤油灯的光晕晃了眼。
很快天便黑了下来,奶奶好心留那个阿婆在家休息,她跟阿婆睡在一起。
夜里起了雾,潮湿的水汽从窗缝钻进来,糊在玻璃上凝成水珠。小菊躺在里屋的木床上,听着奶奶在隔壁的翻身声,还有院子里阿黑的踱步声——它往常夜里总爱趴在窗下打盹,今晚却始终在院子里徘徊,爪子踩在碎石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突然,小菊手臂传来一阵钝痛,像是被粗针扎进皮肤。她想抬手揉一揉,却发现四肢像被重物压住,完全动弹不得。黑暗中,一个影子从床尾缓缓升起,披散的头发垂落在她胸口,带着潮湿的泥土味。
“小囡,别出声。”是那老人的声音,却比白天沙哑了许多,像是含着一嘴碎玻璃,“阿婆太饿了,借点血喝。你睡一觉,天亮就好了。”
小菊想尖叫,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她能感觉到老人的指甲划破皮肤,钝痛转为锐痛,有什么黏腻的液体正顺着手臂流下。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她看见老人的脸凑近自己的手腕,下唇翻起,露出的不再是泛黄的尖牙,而是两根半寸长的獠牙,尖端挂着晶莹的涎水。
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她,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老人的喉咙发出满足的“咕嘟”声,肩膀随着吞咽微微起伏,披散的头发垂下来,扫过小菊的手背,那触感不像是头发,倒像是蠕动的蚯蚓。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震耳欲聋的撞门声。阿黑不知何时挣脱了狗绳,用十年老狗的身躯拼命撞击着木门,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阿黑!别闹!”奶奶的声音带着睡意,却在掀开蚊帐的瞬间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叫——老人正伏在小菊床前,披散的头发下,一张干瘪如树皮的脸正对着煤油灯的方向,眼窝深陷处蠕动着黑色的虫豸。
阿黑终于撞开了木门,它浑身的黑毛沾满夜露,十年前曾咬退过野狼的利齿此刻染着口水,却在扑向老人时放轻了力道——它绕到老人背后,一口咬住她那的大腿,这是它年轻时看家护院的老招式,专挑下盘薄弱处攻击,却在触及皮肤时猛地顿住——那层皮肤下没有血肉,只有黑色的脓水顺着齿缝渗出,发出腐尸般的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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