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刺破暮色时,林阳正把数学卷子往书包里塞。后座的徐华用圆珠笔敲他脑袋:"老班今天那通训话真够狠的,说咱们再在走廊小打小闹就叫家长。"少年的声音里带着叛逆的笑意,书包带子随意往肩上一甩,两人踩着月光往巷口走。
五月的夜风裹着槐花的甜腻,徐华忽然捂住肚子:"憋死我了,前面有个破工厂,去那开闸放水!"路灯在第三个路口就断了,废弃的机床厂像头沉默的怪兽蹲在阴影里,生锈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野草疯长的气息。
林阳跟着钻进厂区时,裤脚被蒺藜勾住。徐华已经解开皮带,对着墙角的水泥墩子嘘嘘起来。"喂,看这儿。"林阳踢到个塑料瓶,借着手机屏幕的冷光,看见墙根堆着几个油漆桶,旁边散落着碎木屑和破报纸。
"来根烟不?"徐华忽然从兜里摸出盒皱巴巴的香烟,是他从父亲抽屉里顺的。林阳瞳孔骤缩:"你疯了?老师说抽烟要记大过!被爸妈知道不得打死咱!"话音未落,徐华已经划亮火柴,橘色的火苗在他眼底跳动,映得睫毛投下阴影。
"胆小鬼。"徐华吐着不成形的烟圈,忽然把燃烧的火柴往废纸、木屑堆里一扔,"看我的烟花表演。"林阳正要阻止,火苗已经舔上报纸,噼里啪啦的声响里,两人看见暗红色的火舌卷着浓烟窜起来,他们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兴奋转到了惊恐!那火苗像条苏醒的毒蛇,肆意的生长着!
"快跑!"林阳第一个反应过来,拽着徐华往门口冲,背后的火势燃着了汽油桶,突然暴涨,噼里啪啦的火声里还夹杂着玻璃爆裂的脆响。
万万没想到,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工厂深处传来,那声音像生锈的刀刮过铁皮,带着濒死的震颤。徐华猛地站住,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里面......有人?"
林阳感觉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远处已经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他拽着徐华的胳膊拼命往外跑,运动鞋踩过碎石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响。转过街角时,他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坍塌的轰鸣,火光把半边天染成猩红,像某种不详的预兆。
"听说机床厂烧死了个流浪汉。"第二天早自习,前排的女生压低声音八卦,"我爸说尸体烧得焦黑,脸都认不出来了......"林阳握着笔的手猛地一抖,蓝黑墨水在本子上晕开团污渍。徐华趴在桌上,刘海遮住眼睛,看不出表情。
整整一天,两人都沉默得反常。夕阳把教室窗棂切成金色的格子,林阳收拾书包时,看见徐华的后颈上有块暗红色的印记,像道新结的疤。"你脖子怎么了?"他凑近了问。徐华慌忙扯高衣领:"没事,蚊子咬的。"
夜幕再次降临时,林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在地板上织出惨白的网。忽然,他听见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拖着什么在地上走,刺啦刺啦的响。
他猛地坐起,透过窗户看见楼下的梧桐树下站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穿着宽大的灰衣,脑袋低垂着,脖颈处有团黑紫色的阴影,正缓缓抬起头来——林阳猛地滚到床底,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喉咙像被人塞了团浸水的棉花。
第二天上学,徐华没来。班主任说他发烧请假,可林阳知道不对劲。昨天半夜,他偷偷用手机查了机床厂火灾的新闻,报道里说死者是名老年男性,有腿疾,在附近拾荒为生,死前曾试图从二楼窗口逃生,却被横梁砸中......
放学后,林阳鬼使神差地往机床厂方向走。废墟已经被警戒线围起来,焦黑的墙体上还残留着救火时的水迹。他蹲在警戒线外,看见废墟一时难以释怀。
"在看什么?"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阳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慢慢回头,看见个穿着环卫工制服的老人,他的左脸有道狰狞的伤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
"没......没什么。"林阳想跑,却发现双腿发软。老人浑浊的眼睛盯着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那天晚上,我看见两个小孩从这儿跑出来,老实交代有你有你!"
林阳愕然,骂了句“神经病!”调头便往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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