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龙背河泛着铁锈色,挖掘机的履带碾过滩涂时,惊飞了几只绿头苍蝇。赵大柱叼着烟卷打哈欠,昨晚搓麻将到凌晨三点,此刻眼皮重得像灌了铅。驾驶室的空调坏了,混合着腐草味的热风灌进来,他皱眉捂住口鼻,突然听见铲斗传来"咔嚓"一声闷响。
"cao,又卡石头了。"他骂骂咧咧地倒车,透过反光镜看见铲斗里翻出块青石板,板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再挖两下,黑黢黢的棺材角露了出来,棺木上缠着褪色的红布,布缕间隐约可见白色绒毛——那是某种动物的毛发。
更骇人的是棺材旁的泥坑,里面蜷着具人形尸体。尸体穿着蓝布衫,布料已被河水泡得软烂,露出的皮肤呈灰绿色,肿胀得发亮。最诡异的是尸体周围摆着十二只动物尸身:三只黄狗、五只麻鸭、四只芦花鸡,每只都闭着眼,皮毛完整无缺,像是被人摆好了姿势再埋进去。
赵大柱的烟卷掉在裤裆上,烫出个焦洞。他抓起对讲机手抖得厉害:"王、王工!挖到死人了!还有棺材......好多死鸡死狗......"对讲机里传来嘈杂的电流声,隐约听见有人喊"报警",他转头看见岸上的工友们已围过来,一张张脸白得像丧幡。
正午的日头被乌云吞了一半。村支书带着联防队员赶到时,河岸已聚了百来号人。棺材被撬了条缝,飘出的气味比烂鸡蛋还难闻,几个婆娘捂着嘴跑远,蹲在芦苇丛里干呕。有胆大的男人用木棍挑起红布,布下露出半块铜牌,上面刻着"镇阴"二字,边缘缠着细如发丝的铜线。
"这是老坟啊。"七十岁的张大爷拄着拐杖凑近,"我年轻时听爷爷说,龙背河以前淹死过外乡戏子,村里怕闹鬼,找先生做了法事......"话没说完,人群外传来警笛声,三辆警车碾过碎石路,下来几个穿制服的警察,其中个五十来岁的老刑警,腰间别着的钥匙串上挂着枚古铜色平安扣。
老刑警蹲在尸体旁观察良久,脸色越来越沉。他突然伸手扒开尸体攥紧的右手,掌心滚出颗黑色药丸,表面刻着模糊的八卦图。围观人群发出惊呼,有个小媳妇当场晕倒,被男人拖到远处掐人中。老刑警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旁边的年轻警察忙扶住他,只见他额角渗出冷汗,压低声音说:"给局里打电话,调汽油来。"
"啥?"年轻警察以为听错了。老刑警盯着河里的棺材,喉结滚动:"烧,全烧了。"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村支书挤进来说:"同志,这是不是得先查清楚......"老刑警打断他:"让开!不想出事就听我的!"
下午三点,警戒线内腾起冲天火光。动物尸体遇火竟不冒烟,油脂滋滋渗出,在泥地上积成暗红色的油洼。棺材板被烧得"噼啪"作响,灰烬里飘出几缕白毛,细看竟是人的指甲屑。赵大柱躲在警车后,看见老刑警对着火堆连鞠三躬,嘴里念念有词。
"这是养尸阵啊。"张大爷不知何时凑到他身边,声音里带着颤音,"十二属相阴物,配外乡人的生辰八字,用动物精血养着......那尸体要是没被挖出来,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就该爬起来吃人了。"
赵大柱觉得后背发凉,想起铲斗挖到青石板时,驾驶室里的收音机突然响起戏曲声,尖细的女腔唱着"奴家冤魂归不得......"他以为是错觉,现在却觉得那声音像是从河底传来的。
火快灭时,年轻警察突然喊:"快看!"众人望去,只见尸体的手指在灰烬里动了动,蜷曲的指节慢慢伸直,像是在抓什么。老刑警猛地掏出腰间的平安扣,扣在掌心搓出火星,大喊:"再加桶汽油!"
烈焰再次腾起,赵大柱看见尸体的嘴角咧开了,露出半排黑牙,肿胀的眼皮底下似乎有东西在动。人群中有人尖叫着逃跑,他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混着远处龙背河的浪声,像极了戏台上的锣鼓点。
当晚,龙背河派出所灯火通明。赵大柱坐在审讯室里,被反复问他挖坟时的细节。墙上的挂钟敲了十一下,他忍不住开口问:"过程我都说了好多遍了,那老刑警为啥非要烧尸体?"警察顿了顿,说:"那是吴队,他父亲以前是村里的阴阳先生......"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众人冲出去,看见停在院中的警车被砸了,挡风玻璃上贴着张黄纸,上面用朱砂写着"阴魂索命"四个大字。吴队掏出腰间的平安扣,扣上的纹路竟比白天深了许多,像是渗进了血。
"我去河底看看。"吴队抓起手电筒,年轻警察要跟,被他拦住,"你们守在岸上。"赵大柱鬼使神差地跟上,躲在芦苇丛里看吴队下到河滩。月光下,刚被烧过的灰烬泛着青色,像具巨大的尸体躺在那里。
吴队蹲在泥坑旁,用树枝扒拉灰烬,突然僵住了——坑底有行模糊的字,像是用指甲刻的:"戏子怨,十二生魂换......"赵大柱想起张大爷的话,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就在这时,龙背河的水突然暴涨,浪头卷着水草扑上河滩,瞬间淹没了那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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