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井的升降机在黑暗中发出吱呀声,阿强摘下安全帽,用袖口胡乱擦了把脸。矿灯的光晕里,细小的煤尘如幽灵般漂浮,沾在他汗湿的脖颈上,像一层细密的煤灰纹身。这是他在井下工作的第八个年头,每天重复着同样的轨迹:下井、挖煤、升井、洗澡,仿佛被禁锢在一个黑色的循环里。
推开职工宿舍的门,一股混杂着汗味和劣质烟草的气息扑面而来。室友大刘正坐在床上啃馒头,见阿强进来,抬头打了个招呼,目光却在他身上顿了顿。“阿强,你这澡白洗了啊。”他笑着指了指阿强的肩膀。阿强低头一看,肩头果然又沾了层薄灰,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卫生间。
热水冲刷着身体,阿强闭着眼睛,任由水流带走疲惫。但不知为何,今天的水似乎总冲不干净,皮肤下隐隐有股瘙痒感,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抓挠。他睁开眼,惊讶地发现浴缸里的水竟比往常浑浊许多,黑色的沉淀物在水底堆积,宛如一团团凝固的墨汁。
当晚,阿强睡得极不安稳。梦境中,他又回到了井下,巷道里的瓦斯灯忽明忽暗,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敲击声,仿佛有人在深处挖掘着什么。他想往前走,却发现双腿灌了铅般沉重,低头一看,自己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煤灰从毛孔里不断渗出,瞬间覆盖了全身。
“啊!”阿强猛地惊醒,大口喘着气。床头的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入手一片粗糙——又黑了。他掀开被子,只见床单上印着一个个黑色的掌印,被子边缘也沾着细密的煤灰,仿佛他昨晚根本没洗过澡。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愈发诡异。阿强每天起床都会发现自己浑身酸痛,皮肤上布满煤灰,就连被子和床板都像是被人泼了墨般漆黑。大刘和其他室友也察觉到了异样,私下里议论纷纷。“这小子是不是中邪了?”大刘皱着眉头,盯着阿强床头积灰的水杯,“你看他最近眼神,直勾勾的,跟丢了魂似的。”
终于,室友们决定晚上轮流守夜,看看阿强到底怎么回事。轮到小张值夜的那晚,午夜时分,宿舍里鼾声此起彼伏。小张强撑着眼皮,盯着床上的阿强。月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在阿强身上投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突然,阿强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被什么东西操控着,动作机械地起身,从床底拖出一个工具包,里面装着矿工斧和手电筒。小张屏住呼吸,看着阿强一步步走向门口,轻轻拉开门,消失在夜色中。
小张立刻摇醒大刘和其他室友,众人披上外套,蹑手蹑脚地跟在阿强身后。夜风中带着一丝凉意,远处的矿井像一头沉睡的巨兽,黑黢黢的洞口张着嘴,仿佛要吞噬一切。阿强的脚步稳健而坚定,沿着熟悉的小路走向那个废弃已久的矿洞。
“这不是老洪的矿吗?”大刘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老洪是前几年的矿老板,后来矿上发生了塌方事故,死了好几个人,他却卷着钱跑了,留下这个烂摊子。听说当时搜救队进去,只找到了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还有几个工人至今下落不明。
矿洞门口挂着的警示牌在风中摇晃,发出吱呀的响声。阿强停在洞口,像是在等待什么,片刻后,他举起手电筒,走进了黑暗中。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洞内的空气潮湿而刺鼻,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阿强的脚步在巷道里回响,手电筒的光束在岩壁上跳动,照亮了坑洼不平的地面和剥落的岩层。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岔口,阿强毫不犹豫地拐向左边,那里曾是老洪矿上最危险的区域。
“你们闻到什么味了吗?”小张突然低声说。众人停下脚步,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钻进鼻子,像是肉类腐烂后散发的气息,混合着潮湿的泥土味,令人作呕。大刘握紧了手中的木棍,手心冒出冷汗。
就在这时,阿强突然停住了脚步,举起矿工斧,开始对着面前的岩壁挖掘。碎石纷纷落下,他的动作机械而有力,仿佛不知疲倦。大刘示意大家慢慢靠近,借着阿强手电筒的光,他们看到岩壁上有一些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阿强,你干啥呢?”大刘壮着胆子喊了一声。阿强仿佛没听见,继续机械地挥动着斧头。众人慢慢走近,突然,阿强的斧头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闷响,像是砍在骨头上的声音。
大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颤抖着举起手电筒,照向阿强挖掘的地方。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几乎尖叫出声——那是一只手,一只已经腐烂的手,皮肤呈紫黑色,指甲缝里嵌着煤灰,手指还保持着弯曲的姿势,像是在抓挠什么。
“我的妈呀!”小张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阿强这时才缓缓转过身,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眼神依旧空洞。他张开嘴,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那声音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更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刺耳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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