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学教室的福尔马林气味像无形的虫,顺着梅的鼻腔钻进食道,她捏着实验报告的指尖泛起青白。讲台上,教授的声音混着投影仪的电流声:"这学期的胆量考试,轮到梅同学。"台下爆发出低低的惊呼,梅却挑了挑眉,指甲在报告边缘压出齿状的印子——她等这一刻太久了。
太平间的铁门在身后合拢时,发出棺材盖扣紧般的闷响。梅的后背贴上冰凉的水泥墙,指尖摸索着墙面,触到一块剥落的墙皮,露出底下暗红色的涂鸦,像是用指甲刻的"救"字,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条垂死的蛇。她勾起嘴角,从帆布包里摸出薄荷糖含在嘴里,甜味混着空气中的腐味,在舌尖化作古怪的腥气。
黑暗中,梅的听觉变得异常敏锐。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听见远处空调外机的嗡鸣,还有——呼吸声。那是种潮湿的、带着痰鸣的呼吸,来自房间的另一侧,频率与她的心跳完全同步。她摸出打火机,火苗"噗"地窜起,照亮了三米外的停尸床。不锈钢床架上凝着白霜,床单下凸起的轮廓显示床上躺着个高大的男人,右手食指伸出被角,指甲缝里嵌着深褐色的泥垢。
"就这点能耐?"梅对着停尸床吹了声口哨,火苗映得她眼瞳发亮。打火机的光扫过墙面时,她突然愣住——在月光照不到的死角,有面巨大的落地镜,镜面蒙着灰,边缘缠着褪色的红绳,绳头系着枚老旧的校徽,能辨认出"1978届"的字样。
镜子里的梅穿着黑色卫衣,头发被夜风掀起几缕,脸色比平时苍白些。她对着镜子勾起嘴角,露出带尖的犬齿,那是她写鬼故事时最爱的表情。"来首什么歌呢?"她清了清嗓子,开始哼唱《夜的第七章》,尾音在空旷的房间里荡开,像是有人在远处和声。
唱到副歌时,梅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尾突然下垂,嘴角咧开的弧度超过了人类的极限。她猛地转身,背后只有阴冷的墙面,再转回来时,镜中的影像已恢复正常,只是右肩处多了道暗红色的指痕,像是被人用带血的手抓过。
"有意思。"梅摸了摸脖子,继续唱歌。月光逐渐偏移,镜面上的灰尘被照亮,她这才发现镜面上有许多细小的划痕,凑近了看,竟是密密麻麻的血字:"不要看眼睛她在找替代品第七个音节后必须换气"“穿着红裙子”“竟然把我的舌头缝在声带中”…最后一行字写在镜面中央,字体很大,像是用指尖蘸着血写的:"当你看见自己微笑时,她已站在你身后"。
凌晨三点,梅的喉咙开始发紧。她对着镜子哈气,想擦去灰尘,却看见雾气中浮现出另一张脸——那是个年轻女人的脸,左眼缠着纱布,嘴角裂开至耳后,露出带血的牙齿。梅的歌声顿了顿,镜中女人的嘴角上扬,露出和她一模一样的笑容。
"啪嗒",梅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她猛地转身,打火机掉在地上,火苗熄灭前的刹那,她看见停尸床上的白布被掀开,露出一具浑身焦黑的尸体,右手食指正对着她的方向,指甲缝里的泥垢此刻变成了凝固的血痂。
黑暗中,呼吸声突然变得很近。梅感觉有团湿热的气息喷在颈后,带着腐烂的甜味。她想起论坛里的都市传说:医学院太平间的镜子是"阴阳门",午夜后会映出死者的残影,而第七个对着镜子唱歌的人,会被镜中鬼夺取声音。
"继续唱啊,妹妹。"沙哑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梅感觉有只手搭上她的肩膀,皮肤触感像泡发的海带,"你的声音真好听,比我当年被割喉前的尖叫还好听。"她想跑,却发现双脚被钉在原地,镜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更多身影:穿白大褂的男人捂着肚子,肠子从指缝间流出;扎麻花辫的女孩抱着头颅,发梢滴着福尔马林;还有个穿婚纱的女人,脖子上缠着带血的红绳,正是校徽上1978届的毕业生。
"她们都是我的收藏品。"镜中女人的声音带着病态的温柔,她的纱布滑落,露出空洞的眼窝,"1983年,我被解剖课的学生割喉取声带,他们说想研究恐惧对发声器官的影响。现在轮到你了,妹妹,我要你的声带......"
梅感觉喉咙被紧紧扼住,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她的气管里往外拽。镜中的她脸色涨紫,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露出诡异的微笑。她想起墙上的血字,用尽最后力气在第七个音节换气,大喊:"你当年是不是穿着红裙子?是不是他们把你的舌头缝在声带里?"
所有鬼魂突然静止,镜中女人的笑容凝固了。"你怎么知道......"她的声音里带着惊恐,梅看见她的脖子上浮现出缝合线,线头处钻出黑色的蛆虫,"是谁告诉你的?"
"是你自己啊。"梅趁机后退,摸到了铁门的把手,"你留在镜子上的血字,还有......"她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照亮了她身后空无一人的墙面,"幸亏我早有准备,看看这个!"
说着她打开手机保护壳,里面掉下三张驱魔符,这是她得知自己被选中后她去道观求来的!道长赠予她时还语重心长的说道“希望用不上!”她将护身符抛向镜子!
镜中女人发出尖利的惨叫,所有鬼魂开始扭曲消散。梅猛地拉开铁门,冲进走廊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晨光中,她看见自己的右手腕上多了道红痕,形状像条正在吞咽的蛇,而太平间的铁门内侧,用鲜血写着:"恭喜你,成为新的守镜人。"
天亮后,解剖学教授在太平间发现了昏迷的梅。她的喉咙肿胀得说不出话,手里攥着枚1978届的校徽,校徽背面刻着"林小婉"三个字。
从那以后,医学院流传着新的传说:太平间的镜子在午夜会映出下一个受害者的脸,而对着镜子唱歌的人,会在第七首歌的副歌部分,看见自己未来的死状。有人曾看见梅在深夜徘徊于解剖楼,她的喉咙上缠着渗血的纱布,对着走廊尽头的镜子轻声哼唱,而镜中的她,正慢慢举起一把带血的手术刀,刀刃对准的,是自己的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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