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汉咽气那天,天阴得像块浸透墨汁的抹布。
他儿子刘富贵跪在灵前,手里攥着烧得半焦的纸钱,指尖被火星烫得发颤。堂屋里挤满了吊唁的乡亲,香火缭绕中,所有人的脸色都像蒙了层灰。刘老汉躺在临时搭起的灵床上,寿衣穿得周正,可那双眼,却始终半睁着,浑浊的眼珠凝着,直勾勾地盯着堂屋的椽子,任谁去抹,都合不上。
“爹……您就安心去吧……”刘富贵哽咽着,又一次伸手去按父亲的眼皮,指腹触到皮肤,冰凉得像块石头,那眼皮却似生了根,纹丝不动。
旁边的老族长刘万山叹了口气,递过一碗糯米水:“富贵,莫急,许是老爷子还有心事未了。”他活了七十多岁,见过的红白事无数,却从未见过死人不闭眼的情形。糯米水抹在眼皮上,水汽氤氲,可那双眼依旧倔强地睁着,瞳仁里甚至映出了灵堂晃动的烛火,看得人后颈发毛。
更邪门的是那口棺材。
刘老汉下葬用的是早就备好的柏木棺,木料厚实,本就不轻。可当八个精壮汉子抬起棺材往坟地走时,却感觉脚下一沉,那棺材仿佛突然灌满了铅,压得众人龇牙咧嘴,脚步踉跄。
“咋回事?这棺材咋这么沉?”抬棺的领头人王老二粗声粗气地喊,额头上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加把劲!快到坟地了!”刘万山在一旁催促,心里却咯噔一下。往常抬棺材,虽说沉,但不至于让八个汉子走得如此艰难。他悄悄绕到棺材侧面,伸手摸了摸棺板,触手之处,竟透着一股反常的湿冷,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送葬的队伍走走停停,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硬是走了一个多时辰。好不容易到了坟地,挖好的土坑方方正正,等着落棺。就在棺材即将入土的瞬间,灵前供奉的两根白烛,“噗”地一声,同时熄灭了。
风不大,甚至可以说没风,烛火却灭得干脆利落,像是被人用嘴吹灭的。
“邪门了!”有人低呼一声。
刘富贵脸色煞白,赶紧让儿子去拿火折子重新点燃。可刚点着没一会儿,那烛火又开始剧烈地摇曳,明明周围没风,火焰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拉扯着,忽明忽暗,最后“噗”地再次熄灭。
连续三次,都是如此。
老族长刘万山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示意众人安静,从怀里掏出三炷香,点燃后插在坟前,沉声说道:“刘老哥,你若有冤屈,或是心有不甘,就给个明示。今日是你入土的日子,莫要为难后人。”
说来也怪,香插上后,那两根白烛竟不再熄灭了,虽然火焰依旧微弱,却总算稳定了些。
众人松了口气,赶紧将棺材放入土坑,填土夯实。刘富贵跪在坟前烧纸磕头,哭得撕心裂肺:“爹,您好好安息,儿子以后定会常来祭拜……”
夕阳西下,送葬的队伍渐渐散去,空荡荡的坟地里只剩下新堆起的坟包,和坟前那两盏明明灭灭的白烛。没人注意到,在众人转身离开时,那坟包的土堆深处,似乎传来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如同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
下葬后的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村里的猎户李老三背着猎枪去后山套兔子,路过刘老汉的坟地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他骂骂咧咧地低头一看,顿时惊得差点把猎枪扔了——坟包的顶部长草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洞!
洞口边缘的泥土是新翻的,带着潮湿的气息,不像是被野兽刨的,倒像是有人从里面往外挖的。泥土堆在洞口周围,形成一个小小的土圈,甚至能看到几个模糊的、像是手指印的凹痕。
“我的娘哎!”李老三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往村里跑,边跑边喊,“不好了!刘老汉的坟被刨了!快来人啊!”
喊声惊动了村里人,刘富贵闻讯赶来,看到坟头上的洞,当场就瘫坐在地上:“天杀的!哪个挨千刀的盗墓贼,连我爹的坟都敢挖!”
他气得浑身发抖,赶紧让人去查看棺材有没有被撬开。几个胆大的年轻人拿着锄头铁锹,小心翼翼地靠近洞口,往里看了看,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富贵,别急,先看看情况。”老族长刘万山也来了,他蹲在洞口边,仔细观察着洞口的泥土,眉头越皱越紧,“这洞……像是从里面挖出来的。你看这泥土,翻出来的方向都是朝里的,而且这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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