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动作麻利地舀起一勺几乎看不见油星的白菜梗,分量少得可怜,只有零星几片菜叶搭在上面,“哐当”一声扣进他的不锈钢餐盘里。又用铲子迅速刮了三两米饭堆在旁边,米饭粒粒分明,松散得几乎没有热气。整个过程不足三秒。
陈默端着这盘寒酸到极致的饭菜,找了个食堂最偏僻、灯光最昏暗的角落坐下。这里靠近收残台,空气中弥漫着剩饭剩菜混合的馊味。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白菜梗放进嘴里。寡淡,带着一股生水的土腥味和淡淡的苦涩,几乎没有任何咸味。米饭是凉的,硬邦邦的,咀嚼起来有些费劲。免费的冬瓜汤盛在不锈钢桶里,上面飘着几颗油花和零星的葱花,清澈见底。他用勺子捞了一下,只有几片薄薄的冬瓜沉在桶底。
他低着头,沉默地咀嚼着。每一口都艰难地咽下,喉咙里干涩发紧。三毛钱的白菜,没有油水,没有滋味,像在咀嚼干枯的草根。胃部的饥饿感并没有因为食物进入而缓解,反而因为太过粗糙寡淡而隐隐作痛。食堂里其他同学餐盘里的红烧肉、炸鸡腿、鱼香肉丝……那些诱人的色泽和香气,此刻都变成了无声的嘲讽,化作一道道刺痛他神经的针。
他看到邻桌一个衣着光鲜的女生,皱着眉头将自己餐盘里没动几筷子的糖醋里脊嫌弃地扒拉到一边,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撒娇般地抱怨着:“妈~食堂的菜难吃死了!晚上我要出去吃日料!……”
陈默猛地低下头,将脸埋得更深。他用力地、近乎凶狠地咀嚼着嘴里的白菜梗和冷硬的米饭,仿佛在和某种看不见的敌人搏斗。喉咙里那股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感再次涌了上来。他死死咬住牙关,强行将它咽下。
冰凉的米饭和寡淡的白菜在胃里凝结成块,带来一阵冰冷而沉重的坠胀感。他机械地吞咽着,眼眶却不受控制地发热、发涩。他用力眨了眨眼,将那股酸涩逼了回去。他不能哭。眼泪对于填饱肚子和偿还债务,毫无用处。
他端起碗,走到满是油腻滑腻的汤桶边,舀了一大碗近乎透明的冬瓜汤。滚烫的汤水勉强带来一丝热意,冲淡了口腔里那股挥之不去的土腥味和血腥气。他端着汤碗,慢慢走回那个阴暗的角落,坐了下来。餐盘里,那三毛钱的白菜已经见了底,只剩几片菜叶粘在盘底。米饭也只剩下几粒。他端起碗,将滚烫的、清澈的汤水,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灼热的温度顺着食道滑入冰冷的胃袋,带来一阵短暂的、虚假的暖意。
胃里依旧空空荡荡,身体深处那股巨大的疲惫和寒冷,仿佛永远无法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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