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看着那半缸热气腾腾的水和两个硬馒头,强烈的饥渴感瞬间压倒了身体的剧痛。他甚至忘了脚踝的伤,挣扎着伸手去够。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搪瓷缸边缘,一股暖流瞬间传递过来,让他几乎落下泪来。他迫不及待地捧起缸子,贪婪地喝了一口。滚烫的热水滑过干涩疼痛的食道,灼烧感带来一丝奇异的慰藉,却也激起了更猛烈的呛咳。他强忍着,又喝了几口,才抓起一个硬馒头,用尽力气啃咬起来。馒头又冷又硬,在嘴里如同砂砾,带着一股陈旧的面粉味和淡淡的霉味。但他顾不上了,牙齿艰难地与粗粞对抗,唾液分泌出来,混合着干硬的碎屑,一点点艰难地往下吞咽。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肺部和脚踝的剧痛,但他像一台濒临报废却仍在运转的机器,固执地重复着进食的动作。
老丁看着他这副模样,默默地从自己那个破麻袋里又摸出半个更黑的窝头,小口地啃着,目光时不时瞟向门外灰蒙蒙的天空和远处矿井隐约的轮廓。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粗声大气的说话声由远及近。 “老丁!老丁!人呢?死哪去了?” 工棚那扇摇摇欲坠的破木板门被“哐当”一声粗暴地推开!一个穿着沾满煤灰的蓝色工装、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闯了进来,带着一股浓烈的劣质白酒和汗臭味。他戴着顶同样肮脏的鸭舌帽,帽檐下的小眼睛扫视着昏暗的工棚,目光锐利得像刀子。
老丁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弹起身,脸上堆起一种近乎谄媚的、卑微的笑容,顺手把手里那半个窝头飞快地塞进了怀里。 “哎哟!王工头!您咋亲自来了?有事儿您招呼一声就行!”他弓着腰,声音带着刻意的讨好。
王工头压根没看地上的陈默,仿佛那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他的目光直接锁定老丁,语气不善:“少废话!昨天让你清理的东巷水沟,挖完了吗?磨蹭啥呢!” “快了快了!王工头!”老丁点头哈腰,“早上起来有点闹肚子,耽误一会儿,这就去!保证天黑前弄干净!” “天黑前?”王工头眼睛一瞪,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老丁脸上,“矿长下午就带人检查!中午之前必须弄干净!弄不干净,这个月的工钱你他妈一分都别想要!还得扣你上个月的!”他恶狠狠地威胁着,目光像刮骨刀一样在老丁身上刮过。
“是是是!明白!马上就去!保证干净!”老丁脸上的笑容更加卑微,腰弯得更低,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王工头冷哼一声,这才似乎注意到地上蜷缩着的陈默。他皱着眉头,嫌恶地用脚尖踢了踢陈默裹着破布的脚踝。“这死狗哪来的?快让他滚!别他妈死这儿!老子这工棚不是停尸房!”他转头又对着老丁吼道,“还有!警告你,别他妈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这儿带!耽误了矿上的活儿,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工头您放心!”老丁连忙保证,脸上赔着笑,“这……这是我一个远房侄子,脑子不太好使,跑丢了,刚找到……摔伤了脚,就让他歇半天,缓口气就走!绝不耽误您的事儿!”他编造着拙劣的谎言,眼神躲闪。
王工头狐疑地看了看老丁,又看了看地上气息奄奄、脸色惨白的陈默,显然不信,但也懒得深究。“哼!半天!中午老子来检查水沟,要是还没弄干净,连他一起给老子扔出去喂狼!”他丢下这句冰冷的话,又重重地踢了陈默受伤的脚踝一脚,才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了工棚。
“呃啊——!”脚踝处突如其来的剧痛让陈默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整个人蜷缩得像只虾米,豆大的冷汗瞬间布满额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老丁脸上的谄媚笑容在王工头背影消失的瞬间就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麻木的疲惫和一丝冰冷的怒意。他看着蜷缩在草席上痛苦抽搐的陈默,沉默了片刻,走过去捡起掉在地上的半个硬馒头,塞回陈默手里。 “拿着!”他语气生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省着点吃!”他又从墙角一堆杂物里翻出一瓶浑浊发黄的液体,标签早已脱落,只剩下一个“酒”字勉强可辨。他拧开瓶盖,一股刺鼻的劣质酒精味弥漫开来。他扯掉陈默脚踝上浸透血污的破布条。
脚踝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景象更加触目惊心。肿胀发亮,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好几处已经溃烂,渗出黄白色的脓水和暗红的血水,散发出难闻的腥臭气味。陈默只看了一眼,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忍着点!”老丁低吼一声,没有丝毫犹豫,将瓶口对准陈默脚踝最严重的溃烂处,猛地倒了下去!
“嗤——” “啊啊啊——!!!” 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按在伤口上!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撕裂了陈默所有的神经!他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嚎,身体像被电击般剧烈弹起,又重重摔回草席上!钻心蚀骨的灼烧感混合着酒精强烈的刺激,让他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几乎昏死过去!全身的肌肉都在疯狂痉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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