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的茶香,似乎拥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能抚平惊涛骇浪,也能浸润市井的烟火。那场波及全城的水患恐慌,在官方的“科学定性”和王振山、沈舟联手推动的“生态科技热”浪潮下,渐渐沉淀为市民茶余饭后略带传奇色彩的谈资。天机阁门口那块“随缘问道”的木牌,成了老街区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陈浩俨然成了“天机阁驻社区首席茶艺师兼万事通”。他盘腿坐在临街窗边的茶案旁,一套养得油光水亮的紫砂小壶小杯,动作娴熟地烫杯、纳茶、悬壶高冲,水汽氤氲,茶香四溢。隔壁五金店王叔来讨教给儿子新房看风水(其实就是想知道大门朝哪边开吉利),陈浩煞有介事地拿着个罗盘比划两下,结合采光通风的常理说得头头是道,末了送上一包沈舟公司出品的“凝神静气”花草茶包;楼上退休教师张奶奶家的老花猫走丢两天了,急得直抹眼泪,陈浩二话不说,调出社区监控死角排查,又在几个流浪猫聚集点撒了把猫粮,还真把那只傲娇的肥猫给引了回来。他享受着这份平凡的热闹,守护着这份街坊邻里的信任,昆仑的惨烈、江城的惊魂,似乎都被这市井的烟火气慢慢熨帖。
阁楼上,苏晚晴的临时实验室则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各种闪烁着冷光的精密仪器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嗡嗡的低鸣是背景音。巨大的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着从长江归墟之眼消散区采集到的海量数据:能量残留频谱、邪能粒子衰变曲线、水体微量元素异常波动图谱…旁边另一个屏幕上,则显示着从泰山地质构造、历史地震记录、植被分布甚至古代祭祀文献中爬梳整理出的庞杂信息流。她穿着简洁的白大褂,秀眉微蹙,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舞,试图在神话的碎片与冰冷的科学数据之间,建立起那座名为“规律”的桥梁。江城一战,玄冥意志的短暂降临,让她对“水”的本质有了颠覆性的认知,这认知正被她一点点转化为实验室里可量化、可复现的模型。这是她的战场,无声,却同样惊心动魄。
林默则坐在靠里的静室,面前摊开着一卷泛黄的古帛——《导洪决》的残篇。他的目光沉静如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帛书上那些玄奥的符文轨迹。体内,“掌势”的境界稳固如山岳,奔流的长江、厚重的大地,其脉动仿佛与他自身的呼吸隐隐相合。他不再急于求成地引动天地巨力,而是细细体悟着庚辰所授疏导之法的精微之处,如何化狂暴为平和,如何引无序归有序。这份感悟,与他从苏晚晴实验室数据中看到的“能量平衡”、“系统稳态”等现代概念,产生了奇妙的共鸣。神话与科技,在他体内,也在天机阁的方寸之间,悄然交融。
“吱呀”一声,天机阁那扇古朴的木门被推开,带进一阵初夏微热的风。住在街尾的孙婶,一个五十多岁、身材微胖、脸上总带着和善笑容的老邻居,牵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有些局促地走了进来。小男孩名叫童童,长得眉清目秀,只是脸色有些异样的苍白,一双大眼睛虽然漂亮,却显得有些空洞失焦,仿佛灵魂飘在很远的地方。他紧紧攥着奶奶的手,对阁内飘散的茶香和古意盎然的陈设似乎毫无反应。
“陈浩啊,林先生在吗?”孙婶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热情,却也掩不住一丝深藏的忧虑,“听说你们这儿…能看看…不太寻常的事儿?”
陈浩立刻起身招呼:“孙婶,快进来坐!喝杯茶!默哥在楼上,我去叫他。”他麻利地倒了两杯温热的清茶,目光扫过童童时,敏锐地察觉到了孩子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与年龄不符的虚弱与游离感。
林默闻声下楼,苏晚晴也从数据海洋中暂时抽身,好奇地跟了下来。
“林先生,苏姑娘,”孙婶看到林默,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拉着童童坐下,眼圈微微泛红,“实在没办法了,才厚着脸皮来麻烦你们…我家童童,这孩子…唉!”
她絮絮叨叨地讲述起来。童童这毛病,从去年冬天一场莫名其妙的高烧后就开始了。白天看着还好,就是比别的孩子安静些,反应慢些。可一到晚上,尤其是子时前后,就像换了个人。有时会突然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或者空无一物的墙角,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怎么叫都没反应;有时会在睡梦中突然坐起,眼神空洞地“游荡”,力气大得吓人,几个人都按不住,持续十几分钟到半小时不等,然后又像断电一样倒头昏睡过去,醒来后对夜间发生的事毫无记忆。跑遍了江城各大医院,脑电图、核磁共振、基因检测…能做的检查都做了,结果都是“未见明显器质性病变”,最后被几家大医院含糊地归为罕见的“分离性身份障碍”或“非典型夜惊症”,开了些安神的药,效果微乎其微。
“西医说是什么精神心理问题,可孩子白天好好的呀!中医也看了,说是什么‘离魂症’,魂魄不稳…可这药也吃了,符也求了,老法子也试了不少,就是不见好!”孙婶抹了抹眼角,“孩子爸妈在外地打工,急得不行,我这老婆子…实在是…听说林先生有本事,能看些…医院看不好的事儿,就…就厚着脸皮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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