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黄时雨,青石板路上泛着水光。路来财撑着一把油纸伞,粗布短打被细雨打湿半截。他刻意将《九转金身诀》的气血压在丹田,连呼吸都模仿着凡人的深浅——活脱脱个游方货郎模样。
"客官要伞么?"街边老匠人招呼道,"紫竹为骨,鲛绡为面......"
路来财摸着腰间铃纹——这是铃月所赠信物,此刻正微微发烫。他故作憨厚地挠头:"老丈可见过一位执青伞的姑娘?伞面上绣着......"
"金线白梅?"老匠人手一抖,篾刀差点落地,"后生快走!那是......"
话音未落,长街尽头传来环佩叮咚。一顶青绸伞面转过街角,伞沿垂下的银铃在雨中漾出清响。
青伞微抬,露出执伞人真容。月白交领襦裙外罩天青色半臂,腰间丝绦系着枚羊脂玉佩。女子约莫双十年华,眉若远山含黛,唇似初樱蘸水,偏生一双眸子清冷如古井,倒比那身打扮更显仙家气象。
路来财"不小心"踢翻货担,杂货滚了满地。他手忙脚乱去捡,却将算盘珠子撒到女子脚边。
"凡人?"女子蹙眉,伞面微倾遮住绣鞋,"让开。"
路来财佯装惶恐,袖中却滑出枚风家母树的枯叶——正是前日从铃月那儿顺来的。枯叶沾雨即化,一缕茶香飘散。
女子眸光骤凝,青伞忽地压低:"你从何处得来?"
临河茶寮里,路来财捧着粗瓷碗的手微微发抖——倒不是装的,这具凡胎确实受不住春寒。他对面,青伞女子指尖轻叩桌面,每一下都让碗中茶水泛起奇异波纹。
"小可就是个收山货的......"路来财哈着白气,"那日在大苍山脚,见个穿红肚兜的娃娃丢下这枯叶......"
女子突然拂袖,茶汤腾空凝成三字:风、铃、雪。
"认得么?"
路来财心中一动。这分明是《坑仙宝典》预兆的三人!面上却愈发茫然:"姑娘写的......可是人名?"
窗外雨势渐急,女子忽然探身。路来财只觉幽香扑面,接着眉心一凉——她竟用伞尖点在他印堂!
奇异的是,青伞没有刺破皮肤,反而化作流光没入他体内。路来财"惊慌失措"地后仰,实则暗中内视:
丹田处,六道异纹围绕金丹旋转。新入体的伞纹青光莹莹,正将貂纹挤到次要位置。《九转金身诀》自行运转,体表顿时沁出细密血珠——这是凡胎承受不住灵力的征兆。
"果然......"女子冷笑,"区区凡人,也敢染指......"
话未说完,路来财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小可命不久矣......求姑娘把这包九霄云雾......交给......"
女子神色骤变,一把夺过纸包。展开却是空空如也,唯余几缕茶香。再抬头时,那"垂死"的货郎已翻出窗外,还不忘回头嬉笑:
"风家雪姑娘,你伞真好看!"
雨巷深处,路来财边跑边咳血。伞纹入体带来的灵力正在撕裂经脉,他却笑得开怀——这才是七转重修的精髓:先破后立!
《坑仙宝典》在怀中发烫:
"七转条件:
集齐七纹(完成);
凡胎承灵(进行中);
九死还生(待触发)"。
拐角突然出现个馄饨摊。路来财踉跄坐下,掏尽铜板推给老汉:"老伯,全要肉馅的!"
热汤下肚,他故意让灵力在奇经八脉横冲直撞。每处撕裂的经脉都恰好对应筑基时的关窍——这是他从《九转金身诀》残篇悟出的偏方:以凡人之躯,行逆天之事!
当第七个馄饨咽下,丹田突然传来蛋壳破碎声。路来财喷出口淤血,吓得老汉直呼郎中。他却抹着嘴笑了——体内灵力正在重组,这是即将筑基的征兆!
"货郎哥哥......"卖花女童扯他衣角,"有个拿青伞的仙子在寻你......"
路来财揉揉女童发顶,塞给她块麦芽糖。抬眼望去,长街尽头哪有风铃雪身影?唯有个挑担老叟缓缓而行,扁担上悬着盏青纸灯笼。
"后生......"老叟沙哑道,"风家母树的茶叶,可不止九霄云雾一种…..."
路来财瞳孔微缩。这老叟步履看似蹒跚,青石板上却半个水洼都不曾踏破!他暗自捏住袖中银针——白小七的救命毫毛。
老叟突然掀开斗笠,露出张布满茶纹的脸:"老朽风家茶奴,特来取你性命!"
生死一线间,路来财反而笑了。他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个锡罐——正是那日从铃月洞府顺走的"九霄云雾"真品。
"前辈且看......"他掀开罐盖,茶香顿时溢满长街,"这可是风家嫡系才配饮的......"
老叟身形骤僵,茶纹脸上浮现挣扎之色。路来财趁机将茶叶撒向空中,借着纷纷扬扬的茶雨,一个翻滚躲进巷弄。
《坑仙宝典》最新一页自动浮现:
"风家秘辛:
茶奴饮杂茶而生;
见母树真叶则癫狂"。
果然,身后传来老叟撕心裂肺的嚎叫。路来财边跑边嘀咕:"早知多顺两罐......"
城郊破庙里,路来财瘫在草堆上检查伤势。七转重修已至关键,体内灵力却因凡胎限制不断外泄。
"蠢材。"梁上突然传来清冷女声。风铃雪执伞飘落,裙裾纤尘不染,"没有灵根也敢......"
路来财突然剧烈咳嗽,袖中暗藏的茶粉随气息喷出。风铃雪挥袖遮挡,却不防被他扯住裙带。
"姑娘的伞......"他咧嘴一笑,唇边还带着血渍,"借我挡挡雨可好?"
青伞旋转,伞面上金线绣的白梅竟飘落几瓣,融入路来财心口。《坑仙宝典》最后一页终于完整:
"七转终成:
以凡人之躯;
承仙家因果;
明日午时;
大苍山巅;
风家母树开花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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