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的云霞向来吝啬,今日却格外铺张,漫天金霞如织锦般铺展,将瑶池映得流光溢彩。
蟠桃宴开,仙娥捧琼浆,神女献舞姿,各路仙家衣袂飘飘,端的是一派祥和气象——倘若忽略角落里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路来财今日难得穿了件正经的玄色云纹道袍,衣襟上还绣着苏清月硬给他缝的“静心”二字,只可惜针脚歪斜如蚯蚓爬行,活像他此刻蹑手蹑脚的步伐。
他腰间悬着本《坑仙宝典》,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到某页,露出“蟠桃宴三偷六骗全攻略”,旁边还粘着张泛黄纸条,上书柳媚儿娟秀字迹:“敢偷看仙娥洗澡,腿打断。”
“此番定要正经赴宴!”路来财信誓旦旦,刚整了整衣冠,袖中却“叮当”掉出个玉壶——正是上回从酒神那儿顺来的“千日醉”,壶底还刻着楚红绫的枪痕,据说是当年她追杀他时戳穿的。
他心虚地四顾,忽见林小鹿捧着丹炉跌跌撞撞跑来,裙摆上沾着丹灰,发髻歪斜如鸟巢,显是又炸了炉。
“师兄!”小丫头眼睛亮晶晶的,从丹炉里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丸子,“新炼的‘百变丹’,吃下去能幻化万物……”
话音未落,那丹药“噗”地炸开烟雾,竟将路来财的道袍染成了骚包的粉紫色,活像合欢宗的帐幔。
瑶池畔,仙侍们正将琼浆玉液摆上云案。路来财掐个隐身诀溜到酒坛边,袖中滑出早备好的“雷劫酿”——此酒是他上回渡劫时,拿天雷余威泡的,酒液里还飘着几缕未散的电丝。他手法娴熟地调换酒坛,顺手往王母的玉杯里弹了颗林小鹿的“百变丹”,那丹药入杯即化,酒香顿时浓烈了十倍。
“啧,本仙君酿的酒,连酒神都得跪着喝。”他得意洋洋,忽觉耳畔一热,却是柳媚儿不知何时贴了上来,红唇几乎咬上他耳垂:“小冤家,你往酒里掺了什么?”
路来财一个激灵,袖中《坑仙宝典》自动翻页,哗啦啦展出一幅画——正是他当年偷看媚儿沐浴时绘的“出浴图”。
“路!来!财!”柳媚儿指尖腾起一簇狐火。路来财急中生智,一把扯过路过仙鹤的翅膀挡在身前,那鹤吃痛怒啼,扑棱棱撞翻了整排酒坛。
趁着混乱,他往白霜华的素心帕里塞了张字条:“仙子救我,今晚双倍还你灵石债。”
蟠桃宴开席,众仙举杯共饮。电母娘娘刚抿了口“雷劫酿”,顿时头顶冒烟,发髻“噼啪”炸成蓬松的雷云状。
酒神咂摸着滋味,老脸涨红:“这酒……够劲!”说罢“咚”地栽倒,鼾声如雷。
路来财躲在席末暗笑,忽见月老捧着姻缘簿踉跄走来,簿上红线乱缠如蛛网——原是这老儿喝了他特调的“千日醉”,此刻醉眼朦胧,竟把姻缘簿当菜谱递给了食神。
“天赐良机!”路来财一个箭步冲上,假意搀扶月老,袖中《坑仙宝典》却悄悄黏住姻缘簿,哗啦啦翻到苏清月那页。只见其上赫然写着:“天命道侣赵无极。”
“好个老糊涂!”他咬牙撕下这页吞进肚里,又摸出支笔,在空白页上大书:“苏清月与路来财——天造地设,拆散者渡劫必败。”写罢觉得不够,又补了行小字:“楚红绫、柳媚儿、林小鹿、白霜华同上。”
宴至酣处,王母含笑取来蟠桃。路来财瞅准时机,弹指将颗“百变丹”射入桃中。
那蟠桃落地竟化作个憨态可掬的童子,冲着王母脆生生道:“娘娘,您去年偷藏的蜜饯在云榻底下!”
满座哗然中,路来财已溜到蟠桃园。他掏出楚红绫的枪头当砍刀,“唰唰”削下三颗九千年蟠桃,正欲塞进袖里,忽听身后冷笑:“本君的枪,是让你摘桃用的?”
楚红绫红衣猎猎,枪尖抵住他后心。路来财眼珠一转,摸出颗桃核:“红绫你看,这是你当年砸我留下的……”
话音未落,那桃核“咔嚓”裂开,蹦出个小精灵,叉腰大喊:“楚仙子暗恋路仙君三百年!”
“路!来!财!”楚红绫枪出如龙。路来财抱头鼠窜,腰间《坑仙宝典》却自动翻页,展出一幅水墨画——暴雨夜,重伤的他蜷缩山洞,楚红绫彻夜为他渡真气,指尖温柔拂过他眉间血痕。
枪尖蓦地顿住。路来财趁机塞给她颗蟠桃,眨眨眼:“欠你的枪杆子……用这个抵成不?”
宴散时,瑶池已乱作一团。酒神抱着雷劫酿坛子痛哭流涕,电母顶着爆炸头追打偷笑的仙童,月老捧着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姻缘簿直喊“天道不公”。
路来财蹲在云台上数赃物:左手蟠桃,右手姻缘线,怀里还揣着顺来的半壶琼浆。忽见天际祥云汇聚,凝成个巨大的“债”字,五位仙子的传音同时炸响在他耳边:
“回来双修!”
“还我枪缨!”
“师兄帮我试丹!”
“路道友,灵石该结了。”
“……负心汉。”
路来财仰天长叹,摸出《坑仙宝典》添上新心得:“下回偷桃,记得先写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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