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苗疆的雾霭染成浓稠的赭色。朱允熥立于断崖边缘,斗笠边缘垂下的黑纱在风中轻颤,猩红面具如同凝固的血泊,在暮色里泛着妖异的光。
玄铁锻造的黑色铠甲裹住他挺拔身形,腰间绣春刀的鎏金吞口吞吐着冷芒,锁链随着山风摇晃,发出细碎的金属撞击声,像是来自幽冥的招魂铃。
巴沙攥着骨笛的指节暴起青筋,巫黎抚过额角蜈蚣疤的动作突然凝滞——他们从未见过朱允熥如此装束。
往日的苗刀换成了中原朝廷的绣春刀,暗红面具与玄甲交织出肃杀气息,仿佛将整片天地的威压都凝于一身。
山道间传来沙沙响动,数十道身影踏着暮色而来。
他们身披靛蓝苗绣披风,银饰在幽暗中泛着冷光,腰间悬挂的陶制蛊罐随着步伐轻晃,发出细碎嗡鸣。
朱允熥身后的不良人瞬间如临大敌,玄铁面具下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来者,却被一声低沉的命令喝止:“自己人,不必阻拦!”
三十六寨的首领们在巴沙面前单膝跪地,此起彼伏的“拜见蛊王”声惊起林间夜枭。
巴沙抬手示意众人起身,沙哑道:“诸位请起,一路奔波辛苦了!”话音未落,人群中已有人指着朱允熥开口:“这位是?”
巴沙喉结滚动,正要作答时,空气突然泛起细微震颤。
七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树梢,落地时竟未发出半点声响。玄铁面具下传来整齐划一的低喝:“不良人天立星参见大帅!”“天巧星参见大帅!”……
紧接着,四面八方传来破空之声,上百道身影自云雾、树梢、岩壁间现形,玄甲斗笠如潮水漫过断崖,绣春刀鞘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金属声。
黑压压的不良人群列成八卦阵型,玄铁面具在暮色中连成一片冰冷的铁幕。
三十六寨众人下意识后退半步,他们这才惊觉,朱允熥周身不知何时腾起幽蓝冰雾,绣春刀上赤龙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要破刀而出。
朱允熥抬手按住微微震颤的绣春刀,猩红面具下的目光如淬了毒的箭矢,直射向天立星:“不良人三十六天罡来了多少?”
话音落下的瞬间,四周的冰雾骤然翻涌,玄甲不良人阵列中响起一片压抑的呼吸声。
天立星单膝重重砸在岩面上,震落碎石飞溅:“禀告大帅!秦王殿下派出了不良人三十六天罡中十二位前来!”
他身后,十二道身影缓缓掀开斗笠,玄铁面具上的兽形纹饰在暮色中泛着幽光——正是不良人中天速星、天暴星等精锐天罡,每人腰间都悬着刻满符咒的青铜令旗,袍角暗绣的玄鸟图腾随着山风若隐若现。
三十六寨众人的手同时摸向腰间蛊器,苗绣披风下隐隐透出冷光。
百余名不良人也迅速结成防御阵型,绣春刀出鞘三寸,金属摩擦声如同毒蛇吐信。
两股势力在断崖上对峙,山风卷着冰雾与蛊香相撞,竟在空中凝成一片诡异的灰云。
“不必如此紧张!”朱允熥踏前一步,冰雾在他脚下凝结成霜花。
猩红面具转向三十六寨众人,面具缝隙里漏出的声音带着摄人心魄的威压:“本帅是与你们一同对抗落花洞的。”
巴沙攥着骨笛的手微微发抖,骨笛上的骷髅雕饰仿佛也在无声嘶吼。他深吸一口气,终于缓缓点头。
三十六寨首领们这才如释重负,松开了握紧蛊器的手,空气中紧绷的火药味随着山风渐渐消散。
唯有巫黎抚着胸口的蛊虫咬痕,望着朱允熥身后十二位天罡腰间的令旗,苍老的瞳孔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惧——秦王此举,究竟是援手,还是另一场风暴的开端?
残阳坠入群山的刹那,山道间忽起异声。
起初似远雷闷响,转瞬化作万马奔腾,天际黑云翻涌而来,却是数以万计的蛊虫铺天盖地。
月光被遮蔽殆尽,众人衣袂猎猎,只觉腥风扑面,那密密麻麻的虫群竟在空中凝成狰狞兽首之形,虫足交错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哈哈哈,三十六寨也在,你们终于舍得出来了,倒省了我一番功夫。”
笑声如破锣撕裂夜幕,十二道黑袍身影自虫群中踏虚而来。
他们周身黑雾缭绕,所过之处蛊虫自动分开,黑袍上暗绣的骷髅图腾在月光下泛着幽绿磷火,为首之人面覆青铜鬼面,额间镶嵌的赤玉在夜色中如同一滴血。
“阿依娜呢?”大洞主鬼面下的声音沙哑如锈刀刮骨,话音未落,朱允熥已欺身上前。
玄甲映着冷月,猩红面具下寒芒暴涨:“阿依娜已经在一个你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腰间绣春刀龙吟出鞘,刀光过处,冰魄寒气凝结成霜,竟将迎面扑来的蛊虫冻成冰晶。
“无妨,杀了你们不信她不会出来帮你们收尸!”大洞主袖中甩出九节黑链,链尾倒钩泛着幽蓝毒光。
随着他一声令下,蛊虫群如沸腾的黑水炸开,数十道身影裹挟腥风冲出。这些人身裹缠满符文的绷带,行动间关节发出枯枝断裂般的脆响,绷带缝隙渗出的绿液滴在地上,瞬间蚀出袅袅青烟。
三十六寨众人见状,齐齐亮出兵器。苗刀银枪破风而出,蛊笛奏响诡异曲调,召唤出金蚕毒蛛结成毒网;
朱允熥更是身形如电,绣春刀化作流萤万点,刀气所至,冰雾漫天。
巴沙骨笛吹出尖锐哨音,巫黎甩出的蛊藤在空中与敌人的骨刃绞作一团,藤蔓上绽放的血色花朵吞噬着毒雾。
一时间,断崖上刀光剑影交织,蛊虫嘶鸣与兵器碰撞声震耳欲聋。
大洞主立于虫群之巅,鬼面下的目光阴冷如蛇,袖中暗藏的蛊王正蠢蠢欲动——这场血战,不过才刚刚开始。
厮杀声震碎夜幕,三十六寨的苗刀翻飞如蝶,蛊笛吹出的音律化作无形屏障,将漫天蛊虫困在毒雾之中。
不良人踏着冰魄寒气突进,绣春刀割裂绷带人的防御,玄甲映着血光结成铜墙铁壁。
朱允熥负手而立,猩红面具下眸光如电;大洞主把玩着蛊王,黑袍无风自动;
巴沙与巫黎守在后方,骨笛与蛊藤蓄势待发,四人如四尊魔神,注视着这场血腥的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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