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起身,从檀木匣中取出半枚刻着奇异纹路的银铃,正是阿依娜曾佩戴的饰物。
“唯有触动她心底的印记,那些被蛊毒侵蚀的过往,或许才能重见天日。”
朱允熥握紧阿依娜发凉的手,看着她眼中流转的迷茫与不安,喉结艰难地滚动。记忆里她笑靥如花的模样与眼前怯生生的神态重叠,心口泛起尖锐的疼。
阿依娜却突然轻颤,目光死死盯着朱樉手中的银铃——铃身暗纹与她梦中反复出现的祭坛图腾如出一辙,某种滚烫的东西在血脉里苏醒,却又在触及记忆深处时被刺痛驱赶。
“该说的都说了。”朱樉将银铃放在阿依娜掌心,铃声清越如空山回响,
“剩下的路,你们得自己走。”他望向窗外浓稠如墨的夜色,远处似乎传来若有若无的蛊笛呜咽……
应天城的秋雨裹着桂花香漫进吴王府,朱允熥将披风往阿依娜肩上又紧了紧,却被她轻巧躲过。
少女指尖捏着半块桂花糕,碎屑落在新裁的月白襦裙上。
"殿下总把我当瓷娃娃。"她歪头轻笑,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晃,惊起廊下啄食的白鸽。
朱允熥望着她灵动的眉眼,喉结不自觉滚动。记忆里那个苍白脆弱的身影与眼前鲜活的面容重叠,心口泛起微酸。
自秦王府归来后,阿依娜虽未完全恢复记忆,却时常会被某些事物触动——比如厨房飘来的糯米香,会让她无意识地哼起苗疆小调;
或是在花园瞥见盛放的曼陀罗,手指会下意识做出驱蛊的手势。
"在想什么?"阿依娜踮脚戳了戳他发怔的侧脸,桂花糕的甜香混着少女独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朱允熥回过神,正巧看见她耳垂上沾染的糕点碎屑,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拂去,指腹擦过温热的肌肤时,两人皆是一僵。
远处传来侍卫换岗的梆子声,阿依娜慌忙后退半步,耳尖泛红:"前日你说要教我骑射?"
她转移话题的生硬模样,倒让朱允熥想起初见时,那个在酒楼上打翻酒坛还强装镇定的苗疆少女。
校场的青石板被秋雨洗得发亮,朱允熥将雕花短弓塞进阿依娜手中。
"左臂伸直,手腕稳住。"他从身后环住她的腰,手把手调整姿势,却听见怀中传来轻哼:"殿下这是教骑射,还是借机占便宜?"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朱允熥险些松手让弓弦回弹。
利箭破空的脆响惊飞枝头寒鸦,箭镞堪堪擦过靶心。阿依娜兴奋地转身,却撞进朱允熥含笑的目光里。
四目相对的刹那,她突然安静下来,盯着他眼角新添的细纹,"那日在秦王府...你为我受的伤,还疼吗?"
这个问题让朱允熥愣住。圣蛊反噬的剧痛、断崖厮杀的惊险,在她澄澈的目光下都化作了轻烟。他抬手覆上她冰凉的手背,"比被你用银簪扎手心时轻多了。"
阿依娜眨眨眼,记忆深处闪过片段——暴雨中的酒楼上,她为防不测将银簪抵在少年掌心,却见他非但不躲,反而握住簪身靠近自己:"抓稳了,我带你突围。"
"骗人。"她别过脸,却没抽回手,任由他带着走向回廊。廊下悬挂的风铃叮咚作响,朱允熥突然停步,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
剥开层层油纸,露出两枚小巧的银铃,铃身刻着并蒂莲纹。
"原本是一对耳坠。"他将银铃系在她发间,动作轻柔得像触碰易碎的琉璃。
"你总说苗疆的风会说话,往后让它们替你听。"阿依娜望着他专注的眉眼,心口泛起陌生的悸动,仿佛有什么沉睡的东西正在苏醒。
暮色渐浓时,两人在书房相对而坐。朱允熥批阅文书,阿依娜则对着铜镜摆弄新得的银铃。
烛火跳跃间,她忽然开口:"你说我曾是苗疆圣女?"笔尖在宣纸上洇开墨点,朱允熥抬头,看见她指尖缠绕着一缕青丝。
"可我总觉得,比起做圣女...做你的..."话音戛然而止,她慌忙低头整理妆奁,却掩不住通红的耳尖。
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传来时,阿依娜已歪在软榻上睡着。朱允熥取来薄毯为她盖上,目光扫过案头散落的信纸。
那是她白日里临摹的字帖,歪歪扭扭的字迹反复写着同一句话——"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窗外秋雨渐歇,月光爬上雕花窗棂。朱允熥在她身旁坐下,听着少女平稳的呼吸声,忽然觉得,哪怕记忆永不复返也无妨。
只要这檐下流光、朝夕相伴的时光,能永远停驻在此刻便好。而在王府之外,夜色中的应天城暗潮涌动,可此刻相拥的两人,却独享着这一方静谧的温柔。
消息传到吴王府时,梧桐叶正簌簌落在朱允熥肩头。他握着懿旨的手微微发颤,鎏金诏书在阳光下泛着暖光,上面“赐婚”二字刺得他眼眶发烫。
阿依娜从回廊转角转出,发间银铃还沾着晨露,见他神色有异,小跑着凑过来:“出什么事了?”
朱允熥将诏书展开,喉结滚动:“皇爷爷和皇奶奶...要我们成亲。”话音未落,阿依娜手中的桂花糕“啪嗒”落地。
她盯着诏书上龙凤呈祥的纹样,耳畔嗡嗡作响,恍惚间想起昨夜梦中,也是这样的金红底色,铺就一条通向喜堂的路。
三日后,乾清宫内檀香萦绕。马皇后拉着阿依娜的手,细细打量这个眉眼灵动的姑娘,凤目含笑:“可怜见的孩子,往后便是我大明的郡主了。”
说着,命人捧上十二抬妆奁,珍珠翡翠晃得人睁不开眼。
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上,虽板着脸,却特意让人取来当年太子大婚时的玉如意,重重拍在朱允熥肩上:“好好待人家姑娘!”
而此刻,快马正载着婚书奔向苗疆。
巴沙握着信纸的手青筋暴起,信纸边缘的朱砂封印像极了女儿脖颈处的蝴蝶胎记。
他望向云雾缭绕的群山,腰间圣蛊图腾的银饰叮当作响——当年为护女儿周全,他将她送出苗疆,却不想兜兜转转,她竟要成为大明皇室的儿媳。
应天城开始张灯结彩时,阿依娜站在王府的绣楼前,望着工匠们挂上的红绸。
朱允熥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轻轻为她披上貂裘:“冷不冷?”阿依娜转身,撞进他温柔的眼底,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脖颈:“不冷。只是在想...我们的喜服,该绣什么纹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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