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盏油灯静静燃着,昏黄的光晕笼罩着熟睡的江昭。
江敏坐在床边,手里针线穿梭,正在给江昭缝补衣裳。
听到动静,江敏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却仍低着头没有抬眼,针尖在布料间来回穿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江母走到床边,将雪花膏放在床头柜上,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敏敏……”江母轻唤了一声,在女儿身旁坐下。
江敏终于抬起头,目光平静:“娘,这么晚了有事?”
她当然知道她娘来找她是为了什么,不过她还是当做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江母伸手抚平江敏膝上衣料的褶皱,斟酌着开口:
“今儿赵婶子来……是为她侄子说亲的。”
江敏的手指一颤,针尖险些扎到指腹。
“娘来问问你的意思,你觉得赵伟华怎么样?”
她顿了顿,“不是爹娘要催你,也不是家里容不下你们母女……是这世道对独身女人不容易,你带着小昭,免不了要听些闲言碎语。”
江母的声音更轻了,“再说,你总不能……一辈子都一个人。”
她可不想自己的女儿,为了一个畜生不如的男人就把自己的一辈子全给搭进去。
江敏的睫毛轻轻颤动,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赵伟华那孩子,咱们知根知底,性子稳重,又有手艺,若成了家,你们的小日子不会差。”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江昭均匀的呼吸声轻轻回荡。
江敏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哑:“娘,我……”
她转头看向熟睡的女儿,江昭的小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恬静。
“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江敏轻声道,“只是……我才刚离了那个火坑,实在怕了。”
当初她之所以什么都没有也非要嫁给李诚林,不就是图他能对自己好吗?
结果却是,结婚后他立即变了脸。
不仅害了自己,害得全家人为她担心,还害了自己的女儿。
以后的日子她什么也不想了,只要能把女儿好好的养大就好。
江母心头一紧,将女儿揽入怀中。
她能感觉到江敏单薄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瓜女子,赵伟华和李诚林能一样吗?”
江母拍着女儿的背,像哄小时候的她一样,“那孩子从小什么品性,你难道不清楚?”
江敏靠在母亲肩头,油灯“噼啪”轻响,火光摇曳。
江母轻轻放开女儿,将雪花膏塞进她手里:“不急着做决定,先处处看,若实在不中意,爹娘绝不勉强你。”
江敏握着那精致的小盒子,冰凉的触感渐渐被掌心焐热。
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我想明天见他一面。”
“行啊,不过他今天已经回公社去了,要不娘明天陪你一块去?”
江敏摇头道:“不用了娘,我自己去就行。”
有些话,她想要亲口跟赵伟华说清楚。
……
赵伟华一上午都心神不宁,机械地拧着螺丝,手里的扳手差点掉到地上。
昨天回公社买了东西,他想和他姑一起回红旗大队,他姑不让,让他回来安心上班,其他的事情交给她来搞定。
也不知道他姑究竟办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去江家提这件事?
江家人对他的态度是什么样的?
还有江敏……她会不会不同意?
想着这些,赵伟华只觉得心乱如麻。
“老赵,你这是咋了?”
同事王大柱笑着揽住他的肩膀,“家里出啥事了,看你这一上午魂不守舍的?”
赵伟华摇摇头,刚要说话,另一个同事风风火火地冲进车间:“赵哥,厂门口有人找你。”
“还是个漂亮女同志,”他挤眉弄眼地补充道。
赵伟华手里的扳手“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连手套都顾不上摘,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外冲,差点被地上的油管绊倒。
“哎哟我去,”王大柱瞪大眼睛,“老赵这是咋了?”
两个人看着赵伟华慌里慌张的背影,一头雾水。
在他们眼里,赵伟华就是个只知道闷头干活的木头。
以前厂子里的老师傅可没少给他介绍对象,他每次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实在拒绝不了的,去了也跟木头一样杵在那。
把人家姑娘气得直跺脚,说跟块石头相了一下午亲。
没想到这个木头竟然有开窍的趋势,人家女同志都找上门来了。
“啧啧,看样子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啊。”
这时候赵伟华已经跑到了厂门口。
远远的,他看到大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赵伟华的心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下沾满机油的工作服,懊恼刚才跑得太快,应该先去换身干净衣服再来的。
可如果去换衣服,会不会让她等得太久?
赵伟华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摘下手套。
江敏已经抬起头,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赵伟华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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